第 68 章(2 / 2)
也许是因为哭的太狠,当日夜里安安就发起了高烧,柳女萝让嬷嬷请了大夫过来给安安瞧瞧,开了药煮好后因为太苦一口都喂不下去。
到后半夜,安安甚至烧的说起了胡话。
他分不清楚这辈子和上辈子,恍惚间甚至觉得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他在那个废弃后院里做的一场梦。
哭着喊娘亲的声音,让柳女萝心疼的心如刀割。
“娘亲,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这句话让柳女萝心一惊,下意识握紧了安安的小手,嬷嬷会意把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都赶了出去。
话说的还不太清楚,但柳女萝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愈发心惊。
完全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恨,就连在梦中说着的都是杀了他们。
更忧心的是,这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安安,不难过,娘亲在呢,娘亲在呢。”
在柳女萝的温柔安抚下,安安的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终于能喂进去药。
“娘,娘亲……”
安安被药苦醒,睁开眼睛后看见守在床边的柳女萝,眼泪又滚了下来,攥紧了她的手,一直重复着那两个字。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安,你不要这样,跟娘亲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小脸因为高热烧的通红,眼睛一直在盯着娘亲看,柳女萝没忍住也落下了泪。
已经是后半夜可她丝毫困意都没有,只担忧着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在她没瞧见的地方受了些什么天大的委屈。
“娘亲,安安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柳女萝把安安抱在了怀里,嬷嬷拿了薄被过来盖在他身上,知道母子俩有话要说就先退了下去。
“好,娘亲不走,就一直在这里陪着安安。”
“娘亲,有你真好。”
安安轻声回答,他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也分不清上辈子跟这辈子。
混混沌沌的仿佛快要死了,就像上辈子他临死前的那段时光一样。
身体甚至传来了暖融融的感觉,像在冬日里晒了一场非常舒坦的太阳。
系统看见安安这
幅仿佛要解脱的模样,真想穿越过来狠狠敲一下他的脑袋,那明明是它花费自己积分给他兑换的半个时辰金手指。
这个年纪的安安话说不清楚,脑海中想好了想表达的意思也没办法流畅说出口,所以系统就帮了个小忙。
这个真相,终究是要让柳女萝知道的。
“娘亲,我没有害死你,我没有。”
“没有,怎么会是你害死了我呢?”
“爹爹,兄长,都说是……他们骂我是扫把星,克亲,说我该死。”
安安吸着鼻子说出了这些辱骂的语言,让柳女萝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没听懂安安这句话的意思,却又好像隐约有了猜测,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愈发不安。
“娘亲,我没有,我害怕,你别走。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安安一双手想抱住自己的头,因为过度刺激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柳女萝用力把他抱在了怀里,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重复。
“你不是扫把星,不克亲也不该死,更不是废物,你是娘亲的珍宝,千金不换的珍宝。”
柳女萝本来就非常聪慧,凭借安安说的这些话大概能够拼凑出真相,安抚了安安的情绪后,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是重活了一世么?”
面对自己信任的娘亲,安安没有丝毫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嗯。”
得到这个答案后,柳女萝却像是见鬼了一样,安安此时在充斥着安全感的怀抱中渐渐睡去。
柳女萝僵坐在那里半个时辰左右,直到嬷嬷不放心想进来查看时,门被推开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
按照安安所说,上辈子她应当是在生产时离世了,留下安安被唐韫养大。
由唐韫做主的唐家,唐俊成了他的养子,也就是安安口中的兄长。
安安背负克亲之名长大,被父亲和兄长辱骂、贬低、嫌弃。
而这一切,他们甚至是打着为她报仇的旗号去做的。
这样一来,安安之前为什么那么厌烦唐韫和唐俊的接触,唐韫一抱着他就哭,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嬷嬷把安安放回了床榻上,看见柳女萝还坐在那里,压低声音提醒道:
“姑娘,天马上就要亮了,您也去歇息一会儿吧。”
一夜未眠的柳女萝现在一丁点睡意都没有,软塌上的桌子垫着手肘,用手扶着额头,看着窗外天渐渐亮起,思绪万千。
若是当真她在生产时去世……
已经病了一场的娘肯定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爹爹跟娘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想必身子也会差上不少。
甚至连在宫中的姐姐,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若是放在最开始,柳女萝或许会自己说服自己,唐韫之所以那么做全都是因为爱她,才会迁怒于安安。
可现在她把唐韫看的很清楚,也因为现实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心易变。
他不爱自己,他爱的
只有权势、地位,所有一切在这两者面前都可以沦为牺牲品。
之所以会对自己好,是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女儿,性格又温柔贤淑,事事以他为先,嫁妆丰厚能养得起一家人。
在自己有孕之前,对唐俊也还算不错,几次都有想收养他的打算。
爱她的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比起这个柳女萝更愿意相信唐韫之所以那么做,全是为了他的那个养子,才会刻意打压安安。
让安安成为外人眼中愚钝不可教化的朽木,那国公府看在她的份上给出的许多帮助,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唐俊的身上。
只要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甚至付出生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居然被唐韫那样对待,柳女萝心头的火气就根本压不住。
她身为当事人,设身处地幻想了一下,如果那件事情真的发生的话。
她会怨恨嘴上说着让自己不能怀孕,却在满了三个月之后才劝着她把孩子打掉,虚情假意的唐韫。
这时柳女萝看的非常透彻,若是他当真不想要那个孩子,大可以在未满三个月的时候提出。
而不是用怕惹了她生气当借口,等满了三个月,大夫说打掉有危险的时候。
再者,那时家中明明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做主,他若是继续喝避子汤药也不会有这件事。
也会对一直在自己面前念叨着,说想要一个妹妹陪在身边才不觉得寂寞的唐俊不满。
但是唯独不可能恨安安,那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带到这个世界里,受尽苦楚才生下来的珍宝。
他什么都不懂,却一生下来就背负着害死母亲的骂名。
不止是唐韫和唐俊过分,柳女萝甚至觉得自己当时一意孤行都有些自私。
柳女萝后面也有些累了,靠在那里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曾经在唐家的种种。
唐韫曾经在夜里无意间提起过,若是生下了个女儿,说不准还能让俊儿当个童养夫。
当时柳女萝只觉得夫君的这个说法有趣,全当做是一个玩笑。
想到这里时柳女萝猛地睁开了眼睛,心寒无比。
所以从一开始唐韫就是因为想要一个女儿,才会拒绝她提出收养建议,后面在安安生下来后旧事重提,把成为他们的养子,当成是最糟糕的打算。
从她怀孕开始,就陷入了唐韫的算计中,甚至连她没生下来的孩子都一起算计上了,着实是恶心至极!
柳女萝一阵一阵反胃,这时嬷嬷让丫鬟把早膳准备着过来请她过去,出门时冷风吹在脸上,她人更清醒了些。
这时她无比庆幸,父亲曾经教过她识字念书,她有学识、有见识、有胆魄,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干脆抽身离去,而不是被唐韫利用掉最后一丝价值。
用膳时嬷嬷说霍思危来了,昨日是他把柳司司和安安送了回来,当时太匆忙柳女萝没来得及道谢,这时候来的倒是刚好。
霍思危一眼就看见了柳女萝通红的眼睛,猜出她应当是一夜未睡,拿出了一个药瓶递
了过去。
“今早我特意去跟陛下求的药,安安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关心,昨日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要不是因为有他帮忙,安安被唐韫抱走了的话,柳女萝根本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你我之间,说谢字是不是太生疏了些?”
霍思危自从回京开始一直到现在,有数不清的媒人踏破他家的门槛,但他一早就在母亲面前说过,他有爱慕的人。
甚至还提起过,他在战场上受了伤,这一生都不能再有子嗣,他母亲也就再也没提过,不管是哪个人都给拒了。
“当初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和离过一次……”
柳女萝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让整个国公府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就只能随便找上一个借口。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霍思危已经错过了一次,他不想再错过,索性也挑明了说。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在去边关前,担心自己会死在那里,才没跟当时还没开窍的柳女萝表明心迹。
“我在家中住惯了,不愿再换地方。”
“我可以入赘。”
一句话把柳女萝震的回不过神,还没反应过来,霍思危就先朝着她拱手行礼。
“我回去同母亲说,你等我。”
直到他消失在自己视野范围内,柳女萝才回过神来,盯着自己掌心的药看了很长时间,还是打算先把这个喂给安安。
她是听父亲说过那药的,被陛下收在库里很是珍贵。
早膳没用上两口,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吃,喂给安安后看他还难受皱着眉的模样,又继续守在了这里。
柳国公过来看安安时,发现柳女萝还在,问了一下丫鬟,让嬷嬷把她给带回去睡上一会儿。
“等会儿太医会过来瞧瞧,你不必太忧心,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在。”
“好。”
这一次柳女萝没有拒绝,回去沾上床就睡了过去,她实在是太疲惫了,想清楚那件事对于她来说也很耗费心神。
嬷嬷看见姑娘睡的这么香,也不好再叫醒小姐跟她提刚刚那件事。
吃了那药后,上午太医来把了脉,说是没有什么大碍,身子养养就好。
安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睛看见外公没忍住喊了一句饿,瘪着小嘴委屈极了的模样,柳国公看见急忙招呼丫鬟把瘦肉羹给端过来。
“好几顿没吃东西了,不饿才奇怪。”
安安大口大口吃着,这副模样让柳国公松了口气,能吃东西就好,能吃东西说明正在转好。
“外蹦~”
“嗯,外公在呢。”
柳国公轻轻帮安安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他当初只是把唐韫调到了稍微偏远些的地方吃苦,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冒犯。
看安安现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喝着粥,他的眸中冷光一闪而逝。
“外蹦,抱。”
安安喝完后朝着柳国公伸出了手,他现在有点害怕一个人,哪怕是在温暖的被窝里也会让他想到上辈子在破旧院子里跟被冻死的嬷嬷凑在一起取暖,却怎么也暖不热身子的场景。
“好,抱。”
柳国公把他抱了起来,这时候哪怕安安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带小外孙去摘。
安安喝了药后又睡了过去,傍晚时分柳女萝睡醒,刚起身就听见嬷嬷说父亲找她,急忙梳洗后赶了过去。
柳国公坐在软塌上,手握着茶盏的盖子,等女儿在他面前坐下后开口道:
“那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的想法稍微有些残忍,所以觉得不管如何都应该问一问柳女萝的意思。
丫鬟这时也端了一盏茶过来,放在柳女萝面前后福了福身退下,走时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柳女萝没碰那一盏茶,抬眸对上父亲的眼神,轻声道:
“我要唐韫,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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