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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得鹿梦鱼(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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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了压住玉氏权势,这枚棋他非用不可。

时至今日,落薇都能回想起自己从《哀金天》的词句中穿行而过的感受。

人生十八年,她从未体会过这样阴森可怖的时刻。

相伴长成的恋人弃世而去、尽心保护的幼弟心思不明,她被淹没在舆论声中,孑孓独行,从前守护她的人们皆已不在,竟寻

不到一个人可以依赖。

张平竟在数日之前见了她一面,突兀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娘娘以为,一人之力,能否与朝野和天下的舆论对抗?

落薇不假思索,回答试过再说。

于是张平竟露出一个苦涩和欣慰的笑容,说他拿这个问题问过旁人,旁人给了他同样的答复,他劝那人过刚易折,今日也将此话送给她。

她年轻冲动,听不下这样的劝阻,如今想来,若非那一日北疆忽地传来的战报,或许她真的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落薇紧紧地闭上眼睛,幻境凭空出现,她抬头,看见了许州居化寺的金殿穹顶。

随后她嗅见了檀香之气。

有人在她耳边说:“娘娘,你走神了。”

她睁开眼睛,在黑暗静默的殿中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叶亭宴的面容。

他有一双和宋泠一样漆黑的眼睛,专注望着她时,总会让她轻易忘记周身的一切伪装。

于是落薇伸手抱着他,放任自己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似乎越来越迷恋这虚实之间的一刻了,她想。

叶亭宴有些诧异,却没有推拒,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抚摸到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一个安慰的手势:“你怎么这样爱出神?”

过了许久,落薇闷闷地回答:“谁让你总是夜里来,我困倦得很。”

叶亭宴揽着她坐起身来,把她搁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晃了晃。

落薇逐渐平复了心绪,想起先前言语,僵了一僵后,她用一种轻快的口吻问:“你方才说的旧怨,指的是什么?”

论起来,她当年与玉秋实的对峙,还是更多地发生在宫闱之内,那些御史台下背诗的人、甚至算上宋枝雨,都未必知道她为保这群人付出过这样多的心血。

知晓的人当年都已死在了刑架之上。

后来落薇多方打探,反复调查,才确信宋枝雨当年写《哀金天》,确实是与玉秋实串通。

可是……叶亭宴为何知道她有隐恨?

听了这话,叶亭宴手中一顿,随后缓缓地道:“世人皆知,甘侍郎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一人是江南无名文人,世人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姓周,一人是先太子,还有一人……便是你。”

他说起这话,落薇“啊”了一声,终于迟钝地回忆起了一些更加渺远的旧事。

叶亭宴的口吻有些怪异:“宁乐长公主当年三登甘侍郎府邸,希冀能够拜他为师,最后甘侍郎却收了你,她十分不忿,在某次宴上直言讥讽,称甘侍郎收你是因你父亲和太子作保,害你被众人议论了许久。”

当年她不喜与宋枝雨来往,便是因为知晓她自负才情、不肯容人,她说不得这是好是坏,于是敬而远之罢了。

一句玩笑而已,她忘得一干二净,原来在旁人眼中,她与宋枝雨不和,竟是这个缘由?

落薇哭笑不得,却松了一口气。

她放开手,刚想

说些什么,却忽地听见原本静谧无声的园中传来了遥遥的脚步声,她隔着被关上的花窗,瞥见窗纸上映出了黑暗中一个昏黄的光点。

有人正提灯朝此地来!

叶亭宴显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不禁肃然起来,他本想推开花窗,却被落薇一把捉住了手腕。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站起身来,疾步往内殿更深处走去。

守园的侍卫已见来人,交谈之声渐渐逼近。

叶亭宴本想侧身躲在她的床榻之下,落薇却一言不发,扯着他一路进了她逼仄狭小的内室,随后伸手在佛陀的画像上用力一推。

她所推之地正是佛陀的头顶,这样的时刻,叶亭宴竟还分心想,这可真是大不敬,不知神佛知晓,可会原宥?

不过瞧此地三家并行,她似乎也不在乎此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内室中的墙壁发出细微声响,随后书架后移,露出黑洞洞的密室来——他在琼华殿中长大,竟都不知这偏远的小殿中有密室存在!

落薇把他往里一推,险些将他推倒,不过她也不在乎,立刻阖了门,小跑回榻上躺下,还不慎触到没有好全的伤口,痛得眉目一皱。

她躺下的一刹那,内殿的门便被宫人推开,那宫人唤了几声门口的李内人,见她睡得正熟,便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急急进门,低呼:“娘娘,陛下来了。”

落薇揉了揉眼睛,随之而来的宋澜已经拨开了她榻前的纱帘,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了”,宋澜便沉声道:“阿姐,幽州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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