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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伤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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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恼羞成怒了。

*

二十分钟后,库里南停进地下车库。

季凡灵下车后,回头看了眼,忍不住抿了抿唇。

真皮座椅和地毯上留下的水渍格外显眼。

季凡灵欲言又止,跟上傅应呈的脚步,进了楼道电梯口,才开口说:“那个,把你车弄湿了。”

“所以呢,”傅应呈声音很淡,“又不是我洗。”

季凡灵:“……”

他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这么合理又这么欠揍的。

但她心里又稍微地,轻松了一点。

走进电梯,季凡灵每走一步都发出酷滋酷滋的声音,她垫起脚尖踩了踩,发现鞋里进了不少水,跟海绵似的。

偏偏今天她还穿了条能盖住脚面的长裤,垂到脚跟的裤腿也全湿了。

潮湿的感觉黏着并不舒服,季凡灵心不在焉地,随手拎着裤腿往上拽着甩了甩。

浸湿的布料被拎起,宽阔的裤腿下,露出纤直的小腿到膝盖,因为常年不晒太阳,明晃晃地白。

傅应呈视线垂下。

恰好落在她小腿……一条蜈蚣一样狭长的,斑驳的,陈年伤疤上。

季凡灵看到自己腿上的疤,心里咯噔一声,嗖的把裤腿放下去了。

女孩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和电梯门反光里傅应呈深邃的目光撞个正着。

傅应呈脸上没什么情绪,就这样隔着反光盯着她看。

一瞬间恍惚他又站在女装店的试衣间外,听到店员们窃窃讨论她身上的伤疤,“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你不知道多吓人……”

“傅应呈。”季凡灵突然冷着声音喊他。

傅应呈回神,偏头看向她的眼睛。

季凡灵黑着脸:“就这么好看?”

傅应呈这才目光垂了下,注意到她被水浸湿的衬衫……

说实话也看不清什么,只是半遮半掩透出一星半点的肤色,脆嫩的白。

肩膀单薄,锁骨纤长,再往下,是只有还在生长期的少女才会有的,懵懂柔软到极点的轮廓。

像是早春柳枝上生出的绒毛,无端在人心里挠了一记。

季凡灵咬着牙根:“还看!”

傅应

() 呈腾的移开眼,薄唇微张,欲言又止,舔了下牙尖,轻蔑地笑了声:“你怎么会、会觉得我会有兴趣……

“再说,”他别过脸,“小孩有什么可看的?”

季凡灵:“???”

她知道傅应呈不是那种人,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就算脱光了傅应呈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但是。

什么叫小孩有什么可看的?

怎么?

她就这么不值得看吗?

“谁是小孩?你什么意思?”季凡灵冷冷道。

电梯门打开,男人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季凡灵跟在后面,不依不饶:“傅应呈,你把话说清楚。”

傅应呈根本像是听不到一样,打开门,换了鞋,居然连鞋都没收进鞋柜,就大步往里屋走了。

季凡灵:“你比我大多少?你是不是96年的,你是不是比我小,有本事看着我说话。”

卫生间的门被人嘭的一声关上,将声音全隔在外面,里面打开水龙头的声音,然后是放到最大的水声。

季凡灵:“……喂。”

……

一贯端肃沉稳的人,快步离去的背影。

倒莫名有几分。

落荒而逃的意味。

*

一周后,北宛一中。

为了筹备十月的市级篮球赛,校篮球队的教练在暑假期间也定了每周两次的训练赛,地点在校内运动馆三楼的篮球场。

连打两个多小时,所有人都累得汗如雨下,教练喊了停,拍手召集所有人集合。

“时间也不早了,不耽误你们学习,今天就到这里。”教练说。

“边钧,注意防守,别总想着猛冲猛冲!覃杰,打球要动脑子!孙万兴,耐性不行,上半场还挺活跃下半场跟个瘟鸡似的,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坚持长跑,听到没有?”教练挨个点评。

“是!”

“是!”

“瘟鸡也太过分了吧老师……”孙万兴抗议。

“柏星,做得很好,就是悠着点,别太累了,注意脚踝。”教练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

其他几人七嘴八舌地起哄。

“江哥辛苦!”

“太牛了没有你怎么办啊我们!”

“我爱你江哥!”

少年累得撑着膝盖喘气,额头泌出大片晶莹的汗珠,闻言抬头苦笑了下。

江柏星是他们队的得分后卫,今天训练赛一个人狂拿将近三十分,要不是他,一中在各个体校的围堵下也很难进得了决赛。

少年直起身,腰腹修长劲瘦,带着蓬勃的气息。

他拉起无袖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场边,捡起板凳上的手机,低头扫了眼消息。

有江姨叮嘱他晚上别来店里帮忙,回家好好休息,还有班级群里一群牛鬼蛇神在疯狂刷屏聊天,两小时没看直接刷出99+。

还有一条来自“姐姐”的消息。

姐姐:【九月会去上学。】

姐姐:【别给我到处乱说。】

那边几个学生还在和教练讨论自己的训练,突然听见场边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

只见刚刚还累得喘气的少年,突然跟打了鸡血的活兔子一样,一边向上挥着拳,一边在场边弹跳。

教练:“……额,他怎么回事?”

平时江柏星也活泼,但或许是因为家境原因,骨子并不傻白甜,反而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沉稳孩子。

怎么突然间,跟吃了癫药一样。

孙万兴:“江哥,好像疯了。”

边钧:“确实。”

覃杰困惑:“不是,他考年级第一的那次也没这么高兴啊?”

“有鬼,”最了解江柏星的边钧警惕地眯起眼。

“……绝对有鬼!!!”

*

自从季凡灵松口愿意上学以后,生活里方方面面都开始逐渐向上学的轨道靠拢。

没过几天,温蒂秘书就单独把她叫上去,在空房间里给她量身材尺寸,说是要订做校服。

季凡灵觉得没必要重新量,用之前订做咖啡店制服的尺寸就可以,但温蒂实在是个工作非常较真的人,季凡灵也只好任她又从头量了一遍。

自从江柏星知道她确定要回北宛一中了,激动得嘴都合不拢,成天在她耳边左一句“姐姐你来我们班吧”右一句“姐姐你知道被分去哪个班了吗”。

咖啡店那个说话怪里怪气的同事又悠悠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劝:“傅总都已经不想看到孩……你弟了,你还是多看看他吧。”

季凡灵:“……”

她被小星星缠得没办法,只好抽了个空,上楼去问傅应呈,能不能把她分到高三三班去。

傅应呈头也没抬,说了声知道了。

季凡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诧异地摸了摸鼻子,嗯了声。

傅应呈总是一副,很难被取悦,也绝不肯轻易给出好处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主动向傅应呈要过什么,还以为傅应呈会刁难她几句,至少也该问句为什么吧。

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居然这么轻易。

“还有什么事?”傅应呈抬起头。

季凡灵:“没了。”

“喝茶吗?”

“不喝。”

“我喝,”傅应呈放下笔,起身,拿了个壶开始烧水,眼神示意里屋,“橱柜里有茶具,你随便挑一套拿过来吧。”

季凡灵:“……哦。”

她就知道傅大小姐肯定还是有要求的,不过是她找傅应呈帮忙,不过是泡壶茶而已,根本就不在话下。

拉开橱柜雕刻精致的柜门,里面的茶具琳琅满目,不是那种珠光宝气的西式华美,而是更偏向于中式古董的内敛深沉。

“你这么喜欢买茶杯?”季凡灵觉得不太像傅应呈会做的事。

“应酬。”傅应呈说。

季凡灵就猜到是这样,傅应呈对外物没什么追求,她头一次进傅应呈家还觉得他家大,后来了解到他多有钱以后,又觉得两百多平的家也太屈居他了,但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些茶具也就普通地放在一起,没有被赏玩养护的样子。

季凡灵扫了一眼,随手挑了个一套玉白色的茶具,因为猜到每套都价值不菲,所以动作很小心,但还是免不了发出一两声很轻的脆响。

季凡灵的余光无意间瞥过旁边的茶具,注意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痕,动作顿住:“傅应呈,你这有套杯子碎了。”

她松开手,退了两步,干巴巴道:“不是我干的啊,别想碰瓷。”

傅应呈走了过来,从她身后往里瞥了一眼,低眼打量她:“就算我想碰瓷你,你拿什么赔我?”

季凡灵瞪了他一眼。

傅应呈从她头顶伸出手,把那副茶具端了出来:“没有碎,买来就是这样的。”

季凡灵:“买了多少钱?”

“记不清,七位数吧。”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季凡灵跟在他身后,音调瞬间拔高八度:“你被骗了?谁骗的你?”

傅应呈余光瞥见她一副随时准备为他出头的模样,轻笑了声:“你当我傻?本来就是这样的。”

“啊?”季凡灵蹙眉,“你为什么要买烂东西?”

傅应呈把茶具端到水池边,挨个仔细清洗了一遍,随手递过来一只洗过的:“宋代哥窑冰裂纹,这些纹路,最初是开片缺陷,后来,”他顿了顿,“是工匠特意烧出来的。”

季凡灵将杯子接在手里,浅浅的水蓝色,触肌冷凉,水滴淌过裂纹层叠的釉面,如冰湖乍裂,冷霜碎玉。

季凡灵说:“不会漏水吗?”

水烧好了,傅应呈沏了一杯茶,推过来:“当然不会。”

茶盏微烫,茶香四溢,季凡灵随口道:“明明能做好,为什么要故意做出裂纹?”

透过氤氲上升的雾气,男人定定看来的眸光深不见底。

他开口,嗓音冷沉:

“……因为会有人爱这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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