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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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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去接南潇雪的路上,倪漫小声说:“刚才一听雪姐说要去机场,我吓死了,还以为……”

“还以为她想飞回宁乡去找安常?”商淇勾了下嘴角:“她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倪漫嘀咕:“淇姐你刚才接电话全程好淡定,倒显得我大惊小怪。”

“她就是不会。”商淇握着方向盘:“因为,她是南潇雪。”

如果南潇雪眼里只能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舞台。

既然她已离开宁乡,就不会再回头。

******

南潇雪要去机场的原因,是院长今晚请即将加入舞剧院的小姑娘们吃饭。

地点是小姑娘们挑的,说靠近机场那边有家烧烤店,远虽然远一点,但好吃的不得了。

院长自然也邀请了她这位首席,这种场合她通常是不去的,今天却点了头。

商淇带着倪漫一同前往,是想替工作室先看看,有没有未来能签下的好苗子。

她现在负责南潇雪的个人工作室,虽然挂靠在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之下,其实与完全独立没什么两样,毕竟到了南潇雪这地位,谈判的话语权很高。

她们工作室旗下也会吸纳一些舞者,进行一些商业运作。

商淇先到舞剧院接了南潇雪,开到机场附近的烧烤店一看:“嚯,够接地气的。”

年轻人吃饭只讲口味不讲环境,塑料篷一扎也能开怀畅饮,这样的氛围不止南潇雪的一袭矜贵旗袍格格不入,就连商淇的一身灰西装也显得太过正式。

商淇面色冷静实则咬着后槽牙:“这干洗费公司得报啊,我这可是陪你来的。”

“你是来挖苗子的,当我不知道?”

南潇雪抛下这么一句便不再讲话,坐在角落,她极为自律,不吃烧烤也不喝啤酒,面前摆一杯白水,让人十分疑惑她为什么要来。

可她当然要来了。

她默默望着一张张年轻的笑脸。

她们都比安常还小两三岁,可安常那张脸也是没经过社会打磨的脸,好像刚乘着大学校园的象牙舟靠岸,看上去与这些姑娘年岁相仿。

她又一次想:现在的安常,在做什么呢?

******

此时的安常刚从大巴下车。

马路边的站牌沉默得像稻草人,并且是老朽的那一种,浑身散发着斑驳的气息。

之前南潇雪去海城参加时尚典礼,她就是蹲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现在她心里却清楚,无论她再在这里等多久,南潇雪也不会回来了。

昨夜的一场雨后,今早日头晒干了南潇雪离开的路,之后雨该是再没落下来了,路面干爽,脚一踩,扬起略微飞扬的尘土。

安常一个人默默走着。

上次跟南潇雪一起开车往回走,一度觉得这条路长的像没有尽头。

现在自己走,反而很快就到了。

推开

自家嘎吱作响的木门,脚还没迈进去,就被人推得倒退一步,一愣。

文秀英又一把将她拽进去:“你这孩子是要急死谁?!你这一天跑哪去了?!”

“我……散步。”

“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安常哑着嗓子说:“外婆,能让我先喝口水么?我好渴。”

她拖着脚步往厨房走,连背影都透着疲惫。

文秀英跟过去,欲言又止,看安常从晾凉茶的壶里斟出满满一杯,一口气灌进喉咙。

擦擦唇角,又斟满一杯。

文秀英问:“你这是一天没喝水?”

安常不讲话。

文秀英:“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到底去哪了?”

安常仍是不讲话。

文秀英急得去拉她,她伸手护住杯里刚斟的第三杯水,仍是洒了小半。

她嗓子眼里仍干燥着,胃里却喝不下了,带着半手掌的水痕,把杯子放下。

文秀英:“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一样是个闷葫芦?你这样叫我怎么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不担心?你妈她……”

「自杀」。

在这个家里是如伏地魔的名字般不能吐露的两个字。

“我不会像她那样的。”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了她一生的故事,知道‘齐大非偶’的道理。”

安常还记得上小学时,学「齐大非偶」这个成语。

春秋时,齐是大国,郑是小国,齐国国君欲把自己无比娇纵的小女儿,许给郑国太子,派人去说亲,太子却拒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良配,齐国太大,公主并非我的良配。”

同学们都笑太子傻,只有小小安常一个人坐着,满脸平静。

其实她在学这个成语之前,就已懂这个道理了。

她妈去邶城求学,嫁入所谓的“豪门”。也没有什么狗血剧情,仅是生活习惯的不相适应和金钱观的不相匹配,足以磨平一段感情。

她妈黯然回到宁乡后,她爸很快有了新对象。

她妈赌气,不愿告诉她爸自己已怀孕,独自在宁乡生下孩子。而她妈的艺术气质比她更浓,美丽但脆弱,被产后抑郁症整整折磨了两年后,最终在文秀英带安常去赶集的一个下午,用一枚小小刀片割了腕。

其实安常什么都没看到,文秀英闻见那异常的血腥味似有预感,直接捂住了安常的眼睛。

唯一目睹了现场的人只有文秀英,所以文秀英从此不愿意再出门。

也许觉得离开了再回来,就给了老天一个机会,再突然降下那般残酷的一幕。

文秀英默默喘着气,安常终是不忍,走上前揽住文秀英的肩:“外婆,对不起,是我不好。”

文秀英叹息一声:“你当我老眼昏花,就真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喜欢南小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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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是喜欢过。”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不喜欢了?”

安常默默转回身,端起灶台上剩的小半杯水喝了:“是现在就不该喜欢了。”

“宁乡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我和南老师的距离很近。其实她一走我就明白,我和她的距离,根本远得不可接近。”

她不是未曾肖想过月光。

遇见颜聆歌,她也曾勇敢过,以为故事不一定重蹈覆辙。

还是她错了。

现在她与南潇雪之间门的距离,只会比与颜聆歌更远,其间门的差距更不可弥合。

她跟文秀英说:“所以我不会想太多的,她走了,我留下,这件事就过去了。”

就像即将过去的这季梅雨一样。

“有这么简单?”

安常挑唇:“想让它简单,就会变简单。”

话是这么说,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是飞快的眨了一下眼。

也许她还没洗过澡。

也许她周身还残存着南潇雪的香气。

南潇雪离开的时间门太短,很容易让人以为此时拉开木门,门外还能望见那张清逸的脸。

但很快她恢复理智,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剧组的场记:“安常,你怎么没开手机?”

“喔,没电了,什么事?”

“牟导找你,说昨晚田导加了几个空镜头,想找你商量下在哪拍合适,你有空来趟片场吗?”

“好啊,有空。”

文秀英走过来攥住她手腕:“她待会儿才有空。”又对安常道:“先吃饭。”

安常笑笑,问场记:“牟导急么?”

“你还没吃饭啊?”场记跟着笑:“也没那么急,你吃完饭再过来吧。”

“嗯。”

他先走了。

文秀英拖着安常到堂屋坐下:“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吃饭,要干嘛,要修仙呐?你也不怕晕倒。”

她把热在锅里的菜端上来,又反悔:“还是不要吃鱼了,我去给你炒个蛋吧。”

安常弯唇拖住她:“怎么,还怕我走神被鱼刺卡住啊?”

文秀英嘀咕着坐下:“那可不好说。”

安常是水乡姑娘,从小吃惯了鱼,这会儿熟练的把刺从唇齿间门剔出来,又大口大口把米饭往嘴里扒。

文秀英:“慢点吃,你也不怕噎着。”

“饿了。”安常腮帮子鼓鼓的叫了声:“外婆。”

又被漏进嗓子眼里的两粒米饭呛得咳了半天。

文秀英替她拍着背:“都叫你慢点了。”

安常把那一口米饭咽下去才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吃饭。”又添了句:“一切都会好好的。”

文秀英又

() 叹了口气:“你开心,我才能放心呐。”

安常吃完饭来到片场。

牟导一眼看到她,冲她招手:“安常,这里。”

“牟导不好意思,来迟了。”

“没事儿,也没那么急,横竖今晚也拍不了。”导演笑呵呵的问:“晚饭吃什么了?”

“鱼。”

“这就是生在水乡的口福了。”

等二人商量完,导演特别自然的说:“你给南老师打个电话吧。”

安常一怔:“啊?”

“这些空镜加在南老师的舞蹈片段里,还是得像以前一样,跟她过一遍看感觉对不对啊。”导演问:“你有她微信吧?打个语音就行。”

没有。

打从一开始,她就在反复预演这场别离。

安常觉得对待南潇雪的所有事,她都心虚得过分——有南潇雪微信,怕别人觉得她们熟得诡异;没南潇雪微信,怕别人觉得她们不熟得诡异。

只好换另一个借口:“我手机没电了,在家充电,要不……”

牟导掏出自己手机,直接翻到南潇雪的微信递过来:“用我的打吧。”

安常没来得及闪开眼神,低头一瞥。

那是她第一次瞧见南潇雪的微信。

头像是一个簪花小楷的「南」字,小小一枚方块,让人觉得后面应该跟着「南风知我意」这样美好的诗句。

安常犹豫了下,没接:“她都回邶城了,万一她在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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