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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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槅扇木门推开,露出四喜小心翼翼的一张脸,她手上提着攒盒,见房中无外人,方悄声松口气。

“我给姐姐带了金玉羹,姐姐先用点垫垫肚子。”

话落,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鎏金铜暖手炉,塞在明窈怀里,“姐姐本就在病中,若是害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且这事本就和姐姐不相干,陛下怎么不分青红皂白……”

明窈伸手握住四喜双唇。

四喜自知失言,忙也跟着捂住嘴,又道,“我在这里陪着姐姐罢,省得姐姐一人害怕。”

明窈摇头:“你明早还要当差,还是快些回房去,好生歇息才是正理,留在这我反而惦记。”

四喜无法,只能恋恋不舍离开,临走时又替明窈剪了烛花。

窗外冷雨席卷,秋风飒飒穿过树梢,哀切呜咽,似在思念久不曾谋面的故人。

替云锦祈福的经书早早抄完,明窈揉揉酸痛的手腕,起身开窗。

院中风吹雨打,秋风裹挟着冰凉雨珠,扑簌落在明窈脸上。

檐下悬着一盏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笼,烛光微弱,在夜雨中晃晃荡荡。

那是四喜

离开前留下的。

明窈挽唇,伸手去接檐下滚落的雨珠,湿润的冷意顺着手指滑落掌心。

汴京的雨季比不得金陵,往年在金陵,烟雨楼台,亭台水榭……

眼角逐渐涨上滚烫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明窈怔怔望着夜色中婆娑摇曳的树影,一双泪眼湿润,她缓慢往后退开半步。

簌簌风声惊起一众寒鸦,风从窗口灌入。

倏地,明窈的目光顿在某处。

乌黑廊檐下,一人手执墨绿罗伞,象牙白金丝滚边圆领长袍绣着暗花纹,雨珠散落在他脚边。

“公子……”

明窈低声呢喃,泪水滑落眼角,重重砸在窗棱上。

槅扇木窗半掩,明窈顾不得关上,提裙急步冲出屋外。

雨水落在她肩上、脚上,罗袜泅湿,明窈头也不回冲过雨幕,挽着三千青丝的素簪滚落,砸碎在青石板路上。

乌黑长发垂落在腰际,明窈红着眼,穿过长廊将人紧紧抱住:“公子,我……”

罗伞轻抬,透过一双模糊眼睛,明窈忽的听见那人冷声道。

“你在唤谁?”

冰冷的雨珠逐渐褪去,明窈从梦中挣开,烛光影影绰绰。

沈烬逆着光,傲然睥睨站在书案前,那双冷冽眸子清明通透,似是一眼便能洞察人心。

“……你在唤谁?”

沈烬冷声,一字一顿,长指勾着明窈的下颌往上抬。

烛光落在他肩上,如午夜跃动的鬼火,阴森可怖。

睡意顷刻烟消云散,明窈身影僵直,那双泪眼依旧婆娑。

她侧首,半张脸倚在沈烬掌心,攥着沈烬衣袂的手指拢紧,窃窃低语,似是还未从梦中真正挣脱。

“公子,今日不练琴了……”

她以为自己还在橼香楼。

指尖的伤口方结痂,又抄了一整日的经书,明窈如今的手腕还是酸痛的。

周身排山倒海的压迫气势骤然收起,沈烬垂眸,凝望那张倚靠在自己手心的素净小脸。

视线往下。

满书案瓷青纸散落,当今皇帝崇道,若是抄经文,必得用瓷青纸泥金。

所谓泥金,乃是用上等的金箔覆上胶水,于碟中细细碾碎。

泥金比不得墨水易写,如今汴京中用不了泥金抄写经书的大有人在,可明窈这一手字却写得极好。

沈烬随意翻阅:“怎么还有《北斗经》?”

明窈茫然抬眸,长睫扫落在眼睑下。

抄经时自然不得吃酒作乐,可明窈此刻却好像吃醉了酒,眼中迷离,氤氲水雾模糊了视线。

攥着沈烬衣袂的手指并未松开半毫。

“自然是、是为公子抄的。”

秋霖脉脉,清冷透幕。

窗外芭蕉叶撑不住风吹雨打,细微的一声响后,随着秋雨落入泥泞土地中。

沈烬眸色渐沉,托着明窈的掌心逐渐往后,他漫不经心捏着明窈的后颈。

“……不怕我?”

他以为明窈知晓那些事后,会惊惧不安,会诚惶诚恐。

可是没有。

明窈只是怔怔望着沈烬,憔悴眉眼流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难过。

“我只求公子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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