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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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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宁显然不信。

他把付款码展示给她看,“贵死了,半只椰子鸡要一百块。”

“是挺贵。”

“尝尝?”他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梁佑宁喝完鸡汤问:“这个月已经有好多人来向你献殷勤了,你喜欢到底什么样的?”

梁轶之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有了实感,“你说呢?”

梁佑宁被他盯得,心脏漏跳一拍:“我哪儿知道啊?”

“梁佑宁,你肯定知道。”梁轶之笃定道。

“我才不知道!”

那天傍晚,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梁文拓。

梁轶之见到父亲,下意识把梁佑宁护到身后,“爸,你怎么在这里……”

梁文拓并不恼怒,儿子的那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法眼,这段时间他的人一直埋伏在滇城。

他本想让他们知难而退,谁知两人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轶之,你和佑宁也已经玩够了,可以回家了。

梁轶之板着脸说:“我们不打算回去。”

梁文拓拢起手,似笑非笑道:“你是我儿子,很多事情由不得你愿不愿意,而是必须要那样做,我来这里,也不是征询你意见的,佑宁,你愿意跟爸爸回去吗?这里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别跟你哥吃苦了。”

梁佑宁想说话却被梁轶之拦住,他看到父亲口袋里装着枪。

“爸,你再给我和佑宁几天时间,我们和这里的朋友道下别。”

“行,”梁文拓眉骨动了一下,站起来背着手说,“三天后,我会亲自来接你们回家。”

梁文拓一走,梁佑宁腿都有

() 些软:“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梁佑宁察觉到了梁文拓的可怕之处,他们分明已经藏得很隐蔽了,但还是被他找到了。

“我们向中国警方报警。”梁轶之眯着眼,下定决心道。

“可是……”梁佑宁欲言又止。

梁轶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别怕,有我在,爸爸不会把你怎么样,而且,中国警方很可靠。”

“这样做不就是背叛爸爸……”梁佑宁还是有些心软。

梁轶之想到父亲口袋里的那把枪,心硬下来,他不怕那把枪对准自己的脑门,却怕那把枪会对准梁佑宁。

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警察把梁文拓绳之以法。

梁轶之一字一句道:“爸爸触犯了法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犯法,他已经错了很久,进去是早晚的事。”

梁佑宁心里的负罪感淡了许多。

梁轶之和警方打完报警电话,又借着旅游车的时机与他们详细聊了安排。

第三天晚上,梁文拓被捕。

滇城警方直捣黄龙,抓捕了大量嫌疑人。

梁文拓临刑前,梁轶之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梁文拓对于儿子想当好人的想法嗤之以鼻:“我当初也当过好人,但是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巴掌,佑宁从小过惯了富裕的生活,你让她和你一起吃苦,她能坚持多久?”

“佑宁不一样,我和您也不一样。”

“就算不一样,她的年纪该也在学校里上课,而不是跟你一起四处吃苦,她现在和你一起变成黑户。”

那天梁轶之回来得很晚,小姑娘也等了他很久。

梁轶之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佑宁,你想回学校念书吗?”

“想啊。”但她没有合法的证件,根本没法读书。

梁文拓有句话说得很对,梁佑宁应该回去念书,她才十几岁,不该跟着他。

“其实,你妈妈没有死,她就在中国。”梁轶之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接着说,“我可以送你回家,你跟着她就可以继续念书。”

梁佑宁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不要我了是吗?”

梁轶之沉默许久说:“我会去见你的。”

我会去见你的意思就是要把她送走。

梁佑宁眼泪转啊转的没落下来,她现在也确实算是他的累赘,他不过也才十几岁,以后的人生会很长。

她仰起脸说:“好,我要回去。”

两人没有证件,飞机火车这些都坐不了,梁轶之干脆把那辆观光车卖掉换了一辆越野。

梁佑宁心里闷闷的,她猜想梁轶之以后可能也不会待在滇城了。

从滇城到南城,驾车整整42小时,他们在沿途的酒店休息过两晚,第三天早上,车子停在一个老式小区里。

梁轶之说这就是她幼年时期的家。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梁佑宁离家时年龄小,对这里的印象很模糊。

她跟着他上

楼,敲开一扇门。

里面的女人见到梁佑宁,立刻认出她是谁,她们长得太像了。

女人把梁轶之一并邀请至家中,她知道梁轶之的身份后,看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几分警惕。

梁文拓不是好人,他诓骗走了自己的丈夫,致其死在他乡,梁文拓的儿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梁轶之是个明白人,他见梁佑宁补办了新身份证,梁母又待梁佑宁不错,便在晚上离开了梁家。

梁佑宁知道梁轶之会走,但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快走,明明前一天吃晚饭时,他还说可能会留在南城工作。

她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她找遍了南城大街小巷,不见他任何踪影。

天黑时,她回到家里,母亲从沙发上找到一封信递给她。

里面放着三万块钱和一张字条:“梁佑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再见。”

三万块钱是梁轶之身上所有的钱,他全留给了她。

梁佑宁哭了一整晚,母亲有些于心不忍来安慰:“轶之以后肯定会来看你的。”

她知道,他不会再来了,不然不会留下这些钱。

第三天早上,梁佑宁推开门,发现一个纸箱,里面放着一只通体皆白的波斯猫。她最喜欢白色的小猫,只有梁轶之知道。

猫是他送的,梁佑宁笃定他就在附近,她匆匆下楼,飞奔出去找他。

“哥……”

“梁轶之……”

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遍又遍,梁轶之站在对面的楼顶泪眼婆娑。

梁佑宁抬手抹眼泪时,他很想下去拥抱她,但终究硬下心肠,放弃了。

不久,梁佑宁回到学校,开始了新生活,上课、复习、考试,一样接着一样。

梁轶之在她生活里消失了。

次年,梁佑宁生日收到了梁轶之寄来的礼物——一盒糖果和一条铂金项链。

她兴冲冲坐了七八小时的火车赶到那个寄礼物的地方,那里根本没有梁轶之。

回家后,她还是往那个地址写去一封信:哥,我有好好学习。

第三年,第四年,她都能收到不同的地方寄来的礼物。

梁佑宁想,梁轶之为了不让自己去找他真是煞费苦心。

那些礼物她没有再拆过,一个摞着一个在角落里吃灰。

年少时的心事,仿佛分解腐烂,成了一堆苍白的骨头。

她笃定梁轶之亦是如此。

大学毕业那年仲夏,梁佑宁和朋友去了一趟青海旅行。

几年前梁轶之给她的那三万块钱,她一直没舍得花,她想在那里用光,然后彻底忘掉他。

网上有一家很火的民宿,朋友早早预定好了。

舟车劳顿相当耗费体力,办理完入住,梁佑宁去房间补觉。

一个小时后,她的手机在床头响个不停——

“宁宁,快下来,别睡了,天都黑了

。”

“这民宿店老板长得巨帅!”

“姜唯有点高反,你下来顺便把药带下来。”

她对所谓的帅哥不感兴趣,但朋友生病不能不管,她换了身衣服,踩着木制楼梯下楼来。

天刚黑,高原上的傍晚很宁静,头顶点着暖橘色的灯,蓝调音乐舒缓悦耳。

梁佑宁注意到这家店无论是绿植,还是物品摆件都很精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咖啡味,莫名温馨。

给她轰炸消息的那位朋友,正端着相机拍脚底玻璃层中的来回穿梭锦鲤群。

透明玻璃底下装有灯带,水流贯穿一楼走廊连接着外面,别有一番意趣。

梁佑宁把药送去给那个叫姜唯的朋友,转身去吧台寻饮用水。

原木吧台里面背身站着一个男人,黑衬衫、黑西裤,肩宽腰窄腿长,手腕上戴着一串黑绳手串。梁佑宁想,这应该就是朋友口中那位英俊的店老板。

他在煮咖啡,金属勺子和铁锅碰撞发出细微的轻响,这满室的香气都来自于他。

梁佑宁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未作它想。她在木桌上轻扣两下,朝里面喊了声:“老板。”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梁佑宁对上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骤然屏住呼吸。

是梁轶之……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下意识捏紧了指尖。

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有事?”男人走到亮处询问。

梁佑宁压下汹涌翻滚的情绪同他说:“能不能给我一杯白开水?”

她不知道梁轶之有没有认出她,反正他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平静。

梁佑宁想,她这些年变化挺大的,梁轶之认不出她也挺正常。不过,就算能认得她又怎么样呢?他大概会继续逃走,就像几年前一样。

梁佑宁从他手里接过水,礼貌说了声:“谢谢。”

梁轶之点头算作回应。

梁轶之长久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她的背影上——

女孩端着杯子走到门口,把水杯递给了她同龄的男生。两人说了几句话,她在叮嘱那个男生如何吃药。那是她的男朋友吗?

身后的电炉没关,没有搅拌均匀的咖啡糊锅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糊味已经弥漫开了。

梁佑宁再回头时,梁轶之已经不在吧台了。

这家民宿加点钱就可以提供餐食,姜唯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梁佑宁一行决定在店里解决晚餐。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提供的居然是泰餐,口味还非常不错。

味蕾轻而易举地牵扯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清莱下着雨,梁轶之牵着她去买香蕉煎饼,队伍排得很长,别人都有伞,他们没带伞出门,梁轶之只得把自己的手包摘下来压在她头顶挡雨。

她还是被雨淋成了肺炎,梁轶之气得牙痒痒,发誓以后再也不买香蕉煎饼。

梁佑宁软磨

硬泡,最后,梁轶之特地去学习了如何做香蕉煎饼……

回到母亲身边的这些年里,她再也没有吃过香蕉煎饼。

可是,今晚,她又阴差阳错品尝到了记忆里的味道。

晚饭过后,朋友们陆续回房间休息,梁佑宁独自一人留在花园里透气。

梁轶之过来收拾桌子,再次看到她。

梁佑宁叫住他说:“老板,我想再吃一份香蕉煎饼,你能做吗?”

梁轶之放下东西,转身去了里面。再出来,他端来一碟香蕉煎饼和一杯莓果气泡水。

莓果气泡水也是她从前的最爱。

梁佑宁喝了一口气泡水,抬头问他:“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

梁轶之收拾餐具的动作停下,他没说话,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

微风吹拂着她海藻般的头发,女孩眼睛里的波光粼粼,梁轶之在其中阅读到了不开心。

梁佑宁笑了一下,改口道:“老板,有酒吗?气泡水喝着没意思,太淡了。”

梁轶之拿来一小罐果酒,梁佑宁就着果酒吃完了香蕉煎饼。

易拉罐从桌上滚下去,她看着他,低声问:“你为什么不认我?”

梁轶之避开她灼灼的视线,说:“降温了,回去睡觉吧,这儿夜里冷。”

“你现在有女朋友了么?”梁佑宁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梁轶之答:“没有。”

“结婚了?”她又问。

“也没有。”

梁佑宁腿一伸,忽然又把话绕回来:“外面冷,你抱我回去。”

梁轶之把桌子收拾干净,没有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你不抱我回去,我就在这儿待一整晚,大不了冻成肺炎。”她抱着胳膊佯装赌气,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梁轶之要是不抱她,她过一会儿就回。

谁知梁轶之真的把她抱了起来,他衬衫上有咖啡和奶酪的味道,很好闻。

梁佑宁醉醺醺地靠在他胸口,声音低低的:“梁轶之,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想我吗?”

“想过的。”他停下脚步说。

梁佑宁闻言满意地笑了。

梁轶之一路把她抱进二楼的房间,梁佑宁扯住他的袖子说:“明天我们就走了,你今晚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讲什么故事?”他问。

“什么都行。”她说。

梁佑宁等他讲完故事,掩着眼睛,叹了声气:“可惜……童话故事也是骗人的。”

梁轶之本来要走,却发现她在哭,脚底像是被胶水粘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梁轶之,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我知道。”

“我有找过你。”她又说。

“我知道。”

“我给你写过信。”

“我知道。”

“我喜欢你。”

“我知道。”

她坐起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藏得很好,他不可能知道。

梁轶之声音平和道:“你写的那篇作文没有交给老师。”

“哪篇?”她追问。

“《我最爱的哥哥》。”

“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你离开南城是在故意躲我么?”她说着开始掉眼泪,心里委屈极了。

他坐下,将她搂进怀里抱住:“梁佑宁,我给你寄的礼物告诉过你,我会西宁等你,我喜欢你。”

“礼物我没拆。”她说。

“为什么不拆?”他问。

梁佑宁抱着膝盖哭得更凶,“因为我在生你的气,梁轶之你得哄我……”

“对不起。”

“那为什么你见了我也不认我……”

“我看到你有男朋友了。”

“谁?”她有些惊诧。

“那个高原反应。”他说。

“他根本不是我男朋友。”梁佑宁捶了他一记。

梁轶之低头亲了亲她潮湿的睫毛说:“我现在知道了。”

“我现在想谈恋爱了,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梁轶之笑。

梁佑宁贴上来,亲了亲他的唇。

“你……”梁轶之惊讶于她的大胆。

“我怎么?”

“没怎么。”他又笑。

梁佑宁撒娇道:“梁轶之,我高原反应了,有点缺氧,你再亲亲我。”

他摁住她的后脑勺,一点点吻她,柔软的触感很甜蜜。

她伸手扯开了他的衬衫,压过来,亲他颤动的喉结。

他有些迷醉地握住她的手腕:“是谁教你这些的?”

她喘着气:“没人教,我就想亲亲你。”

“那别的还想吗?”他鼻尖蹭过来,痒痒的,惹得她笑。

“别的是什么?”环住他的脖子,懵懂地问。

下半夜她知道了,是春潮是海浪,碰撞缠绕再融化。

脖颈里都是汗,她没了力气,指甲扣在他坚硬的手臂上:“我明天真走了。”

“去哪儿?”他问。

“流浪。”

“那我和你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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