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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携酒上青天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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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情不等人,孟方荀从许怀谦手里接过邸报的事物后,就带着他挑选的笔试帖们没日没夜地在翰林院里做邸报。

结合许怀谦给他提的思路,邸报的内容、排版、广告全由孟方荀一个人挑大梁,他向来都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

跟许怀谦做朋友这么多年,又在翰林院里当了半年的编修,还有新科举书的经验在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情感充沛,能够牢牢抓住人心理的人,经过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地排版修正审稿,终于在盛北水患发生的第八天。

有史以来,第一份向全天下人的百姓发行的邸报《大缙旬报》正式问世。

一旬等于十天。

为什么发行旬报而不是日报?

缙朝的活字印刷术已经有泥活字和木活字,虽然技术不太成熟,但印刷邸报这种更新换代快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像新科举书那种重中之重,且不容易更新换代的东西,当然是用雕版印刷和木刻印刷比较好。

但即使是有活字印刷术为邸报节约时间,可缙朝的交通还没有达到一天之内能够跑遍全国,且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天天去送邸报,因此只能做成旬报。

八天的时间,京都的百姓和其他各州府的百姓,因为昌盛帝的教习令和各大商人调集钱粮的动向,也已经知道盛北的灾情了。

起初,各地百姓纷纷惶恐,发生如此大的灾情,他们不会也要跟着遭难吧?

特别是江南的百姓,他们江南身为鱼米之乡,每次一发生灾情,钱粮就会如流水般运送出去,然后本地的粮价就会跟着一块上涨。

因着昌盛帝改革科举,江南百姓这几年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要米价再往上涨,这就不是救灾,这是在制造灾难了。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地在推移,米粮虽然不断地在往外运送,可粮铺里的米价始终如初,就算有个别涨价的也就涨个一两文,还在他们能接收的范围内,百姓们这才安定下去。

紧接着就是昌盛帝的教习令,这教习考才推行两个月,好多地方的学政都还没有抵达,考生连考都还没有开考,昌盛帝就要他们这些新晋医术教习奔赴盛北救灾。

这个时代的百姓,除了商人、走镖的,还有读书人外,其他人这辈子别说是出远门了,就连县城都不怎么出。

一道快马加鞭的政令就要各州府刚考上教习令还没新鲜够的新晋医术教习,不远万里奔赴盛北去救灾,各州府新晋医术教习全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盛北灾民的人命是人命,我们这些大夫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么?!”

“亏我先前还觉得朝廷大发善心了,能为我们这些治病救人的大夫着想,原来是冲着我们这些大夫的命来着。”

“不考了,不考了,这‘光宗耀祖’的教习谁爱当谁当去。”

这样的情况,许怀谦早就料到了,所谓的教习令跟告示一样,就是一纸政令,跟百姓解释不了太多东西。

幸好,在这些医术教习即将闹起来的时候,《大缙旬报》紧跟着而出。

“卖报!卖报!卖报!”

“大缙旬报,袤河决堤,盛北数百万人遭受水灾!”

“抗洪救灾,匹夫有责,二十万骁勇大军夜赴盛北,誓与大堤共存亡!”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上百家商行捐钱捐粮,众志成城,同舟共济!”

“灾情当前,责任在肩,还望天下医学教习,守望相助,共助盛北难关!”

“灾难无情人有情,风里雨里,灾情所在等你!”

一夜之间,京城与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街头,冒出了许许多多背着挎包,手里拿着报纸,在不停叫卖的小孩。

他们说的都是大白话,不管是早起摆摊的摊主,还是挑着货物从乡下到城里贩卖的脚夫,全都能够听懂他们叫嚷的话。

忙碌的手和前行的脚都同一时间停了下来,怔愣地朝那手里拿着一份邸报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小孩看过去:“小孩,你在叫嚷啥,国家大事,也是能叫唤的?”

“能的,能的,”小孩们早得了朝廷的嘱咐,这会儿被人问起,拿着手里的邸报忙不迭地给人解释,“这是朝廷发行的旬报,以后每旬都能从上面看到一些国家大事,大叔,你们要来一份么,这次旬报说得可都是盛北水灾的事。”

“只需要五文钱!”

“五文钱?”小贩和脚夫看着小孩手里厚厚的写满字的邸报,倒没有觉得贵,这个价格比起书本和去茶楼听戏听书的价格不知道便宜了凡几,就是他们不识字啊。

“大叔,你们买了可以找识字的人给你们读,”早得了话的小孩知道怎么说,“朝廷的旬报采用的都是白话文,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听懂的。”

“那就来一份吧。”脚夫没有认识识字的人很犹豫,可那摆摊的摊主却是毫不犹豫地掏了五文钱买了一份旬报。

无他,他家孩子正是在学堂里念书的读书人。

这会儿,他家孩子还没有起来,他拿着充斥着油墨香的旬报,进屋把在学堂里念书的孩子给叫了起来,叫他给他读报。

知道这盛北的灾情,可比他做生意重要多了,他们这儿挨着盛北,要是灾情严重到真有上百万的灾民,搞不好,他也得带着全家去京城逃难去。

身无分文,又累又饿的灾民看到他们这些活得好好的人,是要吃人的。

他家孩子这么早被叫醒原本还有些不情愿,但他父亲给他说,他买了一份关于盛北灾情的邸报,他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本新科举书比起以前的要学的四书五经是要简单多了,可新的问

题也随之而来,就好比这个时政。

普通人、普通夫子要打听时政的消息真的很难,书上的内容又照本宣科。

若朝廷每旬都发行邸报,他们这些普通学子便不用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去寻时政的消息了。

天色尚早,屋里光线昏暗,邸报上的字太小了,他便拿着邸报站在他爹的摊子前给他爹读上面的内容。

“盛北连下了半个月大雨,导致袤河不堪重负,一夜之间垮塌,汹涌的河水一瞬间淹没几千余村庄,五六个县城,初步估计受灾群众将达到百万余民。”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次时间,陛下就已经派遣了二十万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骁勇军前去救援,他们纪律严明,上山下水的能力特别强悍,就他们在,一定可以将所有受灾群众全部救出!”

“这些获救的灾民也是可怜人,他们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孩子、亲人,连家乡都失去了,归无来处,去无定所,他们可能会情绪奔溃、会惶恐不安、会精神失常;还请沿途的百姓们,看到这些逃难的灾民不要驱赶,朝廷在各州府设置了灾情所,如若看到灾民可为他们指路。”

“安置灾民的钱粮朝廷也已经筹措完毕,这里要感谢江南米行、霁西油坊等百家商行的鼎力支持,没有你们,就不会有灾民们的未来,你们捐的每一笔钱粮,我们都会落实到实处,后续情况还请继续关注《大缙旬报》。”

“收到教习令的医学教习们也请不要惊慌,这教习令并非是强征令,各州府教习是可以自由选择报名的,只不过现在盛北的灾民们,需要你们!”

“他们在飘满浮尸的水里泡了几天几夜,他们抱着浮木全身浮肿充血,他们忍着饥荒伤痛,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意志熬到了骁勇军前去救援,灾难都没有冲垮他们,他们不想死于药石无医!”

“望天下医学教习,医者仁心,为国奉献一份你们的力量,给学生们做个榜样,陛下和朝廷不会忘记你们的,此次灾情表现优异者可破格录取太医院官员,翰林院的编修孟方荀孟大人也为你们赋了一首《医者赋》感谢诸位的教习的付出。”

“最后我们额外感谢,翰林院编撰许怀谦许大人及其夫郎陈烈酒陈掌柜,灾难初发之时,许大人便为灾民们良多献计,此次教习令与全民邸报皆出许大人之手,其夫郎陈掌柜更甚,一夜之间为盛北灾区筹措四百万两银子,八百万石粮食,让盛北每一个获救的灾民都能有粮果腹。”

“另外,朝廷也与陈掌柜在京郊城外设置了盛北灾民安置点,还请京都百姓不要惊慌,只要我们携手并进,灾难并不可怕,我们陛下说了:拨云见日终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有朝廷和陛下在,所有的苦难都是暂时的,终有一天我们会拨开头顶的乌云,重新迎来光明璀璨的人生。”

读报纸的读书人读着读着就眼眶湿润了,旁边站着听报的摊主和脚夫两个人听完更是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好啊!好啊!”

“朝廷好!陛下也好!”

“许大人和他家夫郎也好!”

“这还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朝廷如此积极的去救灾,每一样每一项都为我们这些老百姓们考虑到了,能生活在这样的朝廷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从古至今的百姓们为什么害怕灾难?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灾难发生,他们除了死别无选择,朝廷不会救他们,外人不会救他们,他们自己更是救不了自己,除了死还能干什么呢?

但是现在这一份报纸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生得希望,如果灾难发生了,他们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在为他们到处奔走,知道走出灾区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在等待他们,他们就是手断了脚断了,爬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好好看一看这锦绣人间。

“我要去买邸报!”

在摊主家听完旬报的脚夫买了些摊主家做的吃食当谢礼后,转身就挑着货物前去寻那买邸报的小孩。

这样的好事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份邸报我还要供在我家香火上,让列祖列宗也看看我们生活的朝代究竟有多好!

这样抢着买报纸的事到处都在发生,就连那原本在茶楼里说书的先生打开门,准备说书的先生,在被人拿着邸报找他读过邸报上的内容后,都眼眶通红地决定今日不说书了,不厌其烦地在茶楼一遍又一遍地给百姓们读着邸报上的内容。

读完就劝人们去买报纸,抗洪救灾,匹夫有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帮不了什么忙,买一份朝廷的邸报,奉献一点自己的力量还是可以的。

没错,虽然邸报上没有明确表明买报纸可以支持救灾,但百姓们自发的认为这卖邸报的钱,如果灾民们需要,他们一定会用在灾民们身上。

助力朝廷,就是助力灾区!

他们得买,还得多多的买,反正这报纸上的内容他们都听得懂,只要有空了,就能让家里的读书人,或者旁的识字的人读给他们听。

不提百姓们疯狂买邸报的行为,原本那些对朝廷发的教习令没有好感的大夫们,在看过邸报上的内容后,全都摈弃了一开始恶意揣度朝廷不好的想法,不再闹将,变得积极起来。

“志士长医国,良医亦念民,不嫌盛北远,独占池上春!”①

“原来是国家需要我们!灾民需要我们!不是要我们去送死的!”

“报报报!这名必须报!就算不能破格录取成翰林院的医官,能用我这一身医术多救治两个人也成!”

医者仁心,当大夫的虽说见惯了生死,可他们的那颗心依旧是柔软的,在知道朝廷和官员们已经为灾民们奔走了这么多,就差他们这些大夫去为灾民们救治时,他们那颗善良的心一瞬间就被激了起来,一个个也不怕惧怕盛北的路途遥远,背起包袱就跟着朝廷的人往盛北而去了。

而捐了钱粮,还在等待翰林院给他们打比新科举书还要火爆的广告的商人们,有一天,一觉睡醒,就听见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议论他们。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上百家商行捐钱捐粮,众志成城,同舟共济!”

“写得可真好,都说这商人逐利,我看也不见得,他们这是能者多劳,赚得多,捐得也多,要换我,十几万两的真金白银和粮食我肯定舍不得捐。”

“所以活该人家挣大钱,我们买米买油,在哪儿买不是买呢,我看这江南的米行的米和这霁西的油坊油就不错,以后我就只吃这两家的米和油了,没准以后我们遭了灾,人家也能支援我们。”

“是这个理……”

朝廷办邸报的事,事先也没给商人们通过气,他们也是打开门做生意,发现今日的生意比起往日来好了好几倍不止,这才知道他们的商行登上了《大缙旬报》,成为了全国老百姓心中的好商行。

知道此消息的他们,赶紧差人去买了几份《大缙旬报》回来,在看到上面加大加粗描写他们的标题和读完文中朝廷对他们歌功颂德的感谢文章时。

一众商人红着眼睛,激动地拍桌子:“好好好!”

“广告就是要这样直白地打才好!”

“写得文绉绉的除了读书人,其他人都看不懂有什么意思,这样直白又点题的广告,真是比什么都强!”

他们募捐给朝廷的钱粮本就是用来救济盛北的灾情,这是大好事啊,要是翰林院回他一首文绉绉的诗,他们才觉得不得劲呢。

现在可好了,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这些商行的商人们,不仅不唯利是图,还是积德行善的好人。

这种美名扬天下的感觉谁懂!

“不愧是许大人!”商人们拿着《大缙旬报》把感谢他们的文章看了看又看,“先前我还在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新科举书上的广告还要好的广告,真是想破头脑都没有想到,人家许大人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邸报,嘿,邸报,谁知道邸报还能这样用。”

在场的,都是商人,要论起做生意,谁也不比谁差,按理说,像广告这等能够上他们名声、生意更上一层楼的东西,他们应该比许怀谦一个当官更精通才对。

事实上就是,他们这么多商人,玩不过人家许怀谦一个当官的,还真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一想到,他们输给的许怀谦这个才貌双绝的状元郎,又觉得没什么了,能当状元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而且许大人好啊!”众位商人坐在一起,个个都乐开了花,无比高兴他们当初答应了陈烈酒的募捐,“你们看看这旬报上说的,‘你们捐的每一笔钱都会落到实处,后续情况还请继续关注《大缙旬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捐的钱粮,每用一笔,就会登上一次《大缙旬报》,都是旬报了,那定然是一旬一报,这可比科举书强多了。”

科举书也就新鲜了这么几个月,后面慢慢的,大家激情也渐渐淡了下来,可这灾情不一样啊,这盛北的灾,怎么着都有要个一两年才能彻底重建好吧。

这一两年里,只要大缙旬报还要报道灾情,老百姓们就会想起这些商行,用一年的时间去不断加深百姓对他们的印象,这可比听读书人偶尔讲讲科举书上的广告,印象深多了。

等他们形成习惯性购物,除非后面还能出现比他们影响力更深更远的广告,要不然一时半会儿改不掉的。

“哎哟,那这广告打得可就更值了!”有那经过提醒反应过来的商人更高兴了,嘴里一个个念着许怀谦的好。

“许大人对我们好,我们也不能辜负他啊。”有人见人只晓得嘴里念着人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乐意了,“像许大人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收受贿赂的事我们就不要去做了,我们再加把劲把这个钱粮给更快地送到盛北去,才是真正地给许大人帮忙呢。”

“对对对,”西北马行的掌柜出来说话了,“钱粮我没有捐上大头,这运送物资的事,我们西北马行,还能帮你们使使劲。”

牙行老板也不甘示弱地说了句:“你有马,我还有人呢。”

“那还等什么,不管是有人的还是力,都行动起来吧,这报纸上,不都说了,时间不等人,每耽搁一瞬,兴许就有一个灾民去世。”

对广告极为满意的商人们,联合行动起来,行动力是很强大的。

原本要十五天才能运送到盛北的粮食,在各大商人的运作下,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把第一批钱粮给运送了过去。

他们承诺,后续几批也依旧会帮着朝廷运送。

各方的努力之下,当盛北的灾民们,被骁勇军们从灾区救出来之后,他们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会是一个背井离乡,吃了上顿没下顿,看不到任何前路的苦难逃难人日子时。

结果,他们一上岸,就有人给他们送粮送吃食,甚至还有人带着他们去重新用热水洗漱。

面对这些热情的人,刚从水里被救起来的灾民们,完全不知所措。

“我们都是被军爷们征调来帮忙的百姓,”领着他们洗漱的人,看他们一脸茫然的模样耐心与他们解释,“你们不要害怕,陛下和朝廷都在为你们奔走,在各地建了灾情所安置你们,你们不用担心没有住的地方,吃的粮食也有各地商人为你们捐助好了,你们待会儿从这里离开,要去哪儿,几天的路程,都有人给你们发粮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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