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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筷子,贯山屏在自己颈侧比了一下。

基金会顾问皱眉,“我记得卷宗里没有记录‘疯信徒’放血的方式,您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调职东埠之前,经手过一桩悬案。”

茶水已凉香气尽散,贯山屏毫不在意地啜饮一口,边回忆边描述道:

“警方赶到的时候,被倒吊在梁上的受害者已经死亡,行凶者却不知所踪,应该是突发变故迫使他仓促离开,连现场都没来得及处理。那起案子很多方面符合‘疯信徒’作案的特征,唯独缺少了最关键的肢解摆尸仪式和倒五芒星符号,所以最后仅算作疑案,没有合入卷宗。”

王久武听到这里微微挑眉,陷入了某段回忆。

重重呼出一口气,贯山屏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

“那几年条件有限,防护装备没有现在这么齐全,发给我的只有鞋套和口罩。我进现场时尸体还没被移走,插在颈侧的尖木桩刚被取出,我就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因此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尸体下方,有几滴血落到了我脸上——那一瞬间,我明白了‘疯信徒’为什么会这么做。”

当时一定给贯检造成了不小震撼,王久武推断,因为他看到这人无意识仰起脸,仿佛回到了那个场景。

“‘疯信徒’曾留过几份《告世人书》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仔细研究过内容,按照里面提及的教义,奸邪之人也可获得解脱,不过是以肉体牲祭神明的方式,而他自认作操刀人。又因为‘疯信徒’信奉的这个‘神’无法取用血与内脏,所以他每次都要将此两物择净。但毕竟是‘神恕之人的残躯’,同样拥有祝福,‘疯信徒’不会随意舍弃。”

包间天花板上吊着浮夸的水晶灯,为一双墨黑瞳仁映出迷离的光影。

“可以想见,他站在濒死的受害者下方,沐浴源源流出的鲜红生命,这令他充满了力量;随后他虔诚祈祷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灵魂升华,同时食尽剖出的罪人内脏——是的,他一定是这么做的,所以我敢肯定,那桩悬案的凶手,是他;眼下这三起案子的凶手,不是他。”

眼前的俊美男人表情冷峻,声线语调都表明他仍保有理性,唯独双眼中跃动着隐秘的疯狂。

许是反差太过强烈,王久武少见地感到一丝不安,他用掌心轻轻摩挲茶杯,斟酌着开口:

“恕我直言,贯检,您一直采用自我代入的方式揣测凶手心理吗?”

“我对心理学了解不多,以上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直觉推断。”

疯狂果然正渐渐从这双黑色眼眸中隐去,检察官平静地回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正常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疯子和变态的想法,更不会去实践。”

脑海里浮现阴阑煦那张苍白的脸,王久武半苦笑半认真地附和,“您说得对。”

贯山屏此时还不知道他有个搭档,无法理解青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

“总之,以前几处现场残留的大片血污,以及受害者内脏至今未找到一副的事实,可以用来佐证我上述说法。而东大的三起案子,尸体均没有捆缚倒吊的痕迹,受害者放血时也已死亡,‘疯信徒’不能‘沐血’,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浪费,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但分析到现在,依旧没有实质性证据,无法说服郑队——怎么这么慢,您先一坐,我去问问。”

以催菜做借口王久武出了包间,总算能放松一下神经。与这人的交流实在劳神,他的太阳穴也有些隐痛。

他一直等到菜上齐了才回到包间。

然后青年就吃下了近几年来最憋闷的一顿晚饭。

检察官似乎没什么胃口,一心讨论案子,令王久武只能装作埋头苦吃,同时尽力敷衍。和旁边酒到兴头大呼小叫的包间一比,这里静得出奇,尴尬得可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彻底归于沉默。

收拾碗碟的服务员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一前一后下了楼的男人,他们不像别的客人那样会做些礼貌性的挽留,更没有握手道别的环节。稍年轻的那个好歹客套了几句,但另外那个让她移不开眼的男人只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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