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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铢称寸量,分廷相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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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忠也拿不准是世宗皇帝敏锐过人,还是天生疑心病。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也不在乎真假。

对勋贵来说,世宗给的位份,可是实打实的。

只可惜,世宗一去,立刻又被先帝还了回去。

朱翊钧皱眉:「彰武伯历来如此谨言慎行?」

到底是拿了文官的好处,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废物?

朱希忠摇了摇头:「彼时,彰武伯世子,因作奸犯科,被都察院丶刑部问罪,旬月后才无罪开释。」

朱翊钧默然,好一套连环招。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向京营伸手的缘故。

涉及到兵权,局势就太复杂了。

当初五军都督府,几同枢密院,最后几番改制,沦落到兵部之下了,受人节制。

这京营,更是各方争夺的重点,只能徐徐图之。

也就是现在有朱希忠站在身后,他才敢有那麽一点想法。

武力,永远是掀桌的最大底气。

他穿越后,先接触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缘故,以及他非要削去冯保东厂职司,都是出于这个考量。

朱翊钧看向朱希忠:「国公,朕冲龄践祚,除了大赦天下之外,还会广布恩荫。」

「听闻镇远侯顾寰无亲子,你觉得,朕荫其从子,顾承光,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怎麽样?」

从子,就是兄弟的儿子。

是如今内定过继给顾寰,继承爵位之人。

如今额外一份恩荫,等到他袭爵之后,便能将这份恩荫,转给亲族。

朱希忠沉默了片刻,听懂了皇帝的意思。

缓缓点了点头:「臣,即刻就去打听一番顾承光的才能品德。」

朱翊钧欣慰地感慨道:「国公办事,我放心。」

考察的自然不是才能品德,而是有多少忠君爱国的成分。

若是顾承光愿意跟蒋克谦一样,随侍左右。

那就说明顾寰同意了此事。

也说明了,顾寰,还愿意替这位新帝,争夺京营。

当然,若是不愿,恐怕只能在蛰伏一段时间,届时让戚继光入京了。

总之,这京营是必须拿到手的。

无论是承诺李伟的海运,或是湖广的矿税案,还是度田拿徐阶开刀,乃至于镇压宣大的异动,都得在拿到京营之后,才能有所动作。

朱希忠行了一礼,便要告退。

朱翊钧点了点头,目送朱希忠离去。

在门前站了一会,才转身去往前殿。

……

六月十五。

皇帝赐辅臣及六部丶都察院丶五府丶戎政大臣丶尚宝司丶制诰房等官银币。

以及,奉皇帝圣旨丶太后陈懿旨丶太后李懿旨,覆言官七十六人劾奏冯保一事,诏曰:

祖宗成法,至精至备,所当万世遵守。

近年来,有司不考宪度,致令事体纷纭,军民惶惑,岂成治理?

为仰求祖宗之意,明考成法,内廷当以身作则。

兹有司礼监掌印丶提督东厂兼管御马监事务冯保,自陈曰,以权宜之需,多兼要职,请削东厂职。

帝丶后咸允。

自下诏之日起,削去冯保东厂之职,由御马监秉笔太监李进,调任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

着各部司知晓,钦哉。

旨意是由两宫与皇帝的名义下的,合法性毋庸置疑。

内容也简单明了,就是把东厂从冯保手里,转手给了李进。

至于到底是被弹劾,还是主动自觉,并不重要,大家也不会深究。

想斗而不破,该给人留的颜面,总是要留的。

这道诏书一下,六科难得展现了一番工作效率。

不一会,便抄录各部司,传到了百官耳中。

都察院之中,御史们更是受到了莫大鼓舞,似乎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毕竟是迫使了监国太后退让。

这既是资历,也是名声。

但,事情并不会这麽简单。

言官们还未高兴多久,便又接到了紧随其后的两道谕旨。

一道是李太后懿旨,乃是过问通政使司,为何宫里还未收到元辅自陈任上得失的奏疏,是否是遗失了?速速陈条说明。

第二道,是皇帝圣旨,言称还未递交奏疏的官吏,尽快递交。

这两道旨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人嘴巴里说出的两句话。

针对的,自然是那位还未疏乞罢免的当朝首辅,高拱。

当日,通政使司便回覆宫中,首辅高拱的奏疏,因不慎损毁,需重新誊抄,这才误了时日。

同日,兵部尚书杨博,本是在准备回覆户科的弹章,无暇廷议。

却不知为何,户科说已然查明,默默撤回了弹劾,让杨尚书自去廷议。

杨博一上廷议,便接到削职冯保的旨意。

而后有感于冯保被祖宗成法弹劾,廷上公然发问,首辅高拱身兼吏部尚书,是否符合祖制。

礼部尚书吕调阳当即附和。

并且质问都御史葛守礼,祖宗成法,莫非看人下菜?

葛守礼据理力争。

刑部尚书刘自强,指斥杨博丶吕调阳瓜蔓牵连,实则是包藏祸心,祸乱朝局。

同时,仓场总督王国光,则当廷诵读了诏令内容,谓之「仰求祖宗之意,明考成法」。

既然下了诏,岂能熟视无睹?正应当厘清谁人不尊祖宗成法。

司礼监冯保更是屡屡趁机踩上高拱一脚。

说就连司礼监都能以身作则,为何高拱连个太监都不如。

被纠仪官呵斥后,又说葛守礼驭使言官弹劾自己,却无视高拱,这岂不是结党的明证?

六部九卿丶司礼监掌印等高官,瞬间拉开了阵仗。

这种情况下,一应侍郎丶佥都御史丶祭酒更是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围观,瑟瑟发抖。

出乎意料的是,处于风议中心的高拱,只是刚开始略微愕然,旋即便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班首。

不止申辩之语没有,甚至半句话都没说过,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可以做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皇帝赤子之心,有疑惑便会直接问出来。

廷后问及元辅,为何不申辩。

高拱只说,会尽快呈上奏疏致仕。

似乎当真心灰意冷,起了致仕之意。

一日之间,群情哗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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