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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织茧
纵然猜到是位超出博望层次的人物,但面前老人的身份还是大大出乎了谷云扶的预料,三个身份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举足轻重,偏偏集于一身——纵然不是少陇道最门面的两三根柱子,却也是第二句话该当头提起的几位之一了。
这样一位大人物为何流连此州武比?
谷云扶礼毕起身:「于此得见隋公,实是忽然之幸,天山礼数不周,万望担待。」
既然提及天山,隋再华也拱手回了一礼:「得见神人下山,也是不常有的事。」
「说来惭愧,是些劳碌贵府的案子,已请仙人台前来共办了。」谷云扶犹豫了下,主动说道。
隋再华点点头:「但有所需,勿要惜言。」
「不敢劳烦。隋公所忙何事,晚辈也可随时尽些绵薄之力。」
隋再华含笑下指:「我就是来看武比的——院里年来收成不佳,今日来考收一位。」
「.哦。」谷云扶笑容一怔,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刚刚李蔚如所言。
赵章倒是在一旁讶然:「隋大人此回回返,已有确定之目标了吗?」
隋再华朝南边座位一示意,骆德锋正起身拱手。
「哦。」赵章脑子里转过诗会发生的事情,面上已笑道,「原来兜转一回,还是尚公子。」
「我是改了主意。」隋再华并不避讳,含笑道,「因为他说.他会一道意剑。」
「唔原来如此。」赵章点点头。
其实他并不很明白。
倒是一旁的谷云扶沉默了一下,接口道:「六生习得意剑确实是难得的天赋。不过,『得习』和『习得』倒并非一回事。」
隋再华点点头:「我刚刚倒未见到,依谷公子所见,尚生上一场出剑如何?」
「切形合意,可见研习日久,有智无神,未竟贯通之功。」谷云扶说道,「其实.隋大人,研习一本意剑十几年走到这一步,更多是钻研之毅力,倒不一定是多惊人的天赋。」
「是的。」隋再华含笑点点头,「修剑院是什麽门槛,贵派应当很清楚,若是这般,我是不会破例收他的。」
谷云扶拱手一笑。
隋再华也一笑:「所以他昨夜在我面前说,今日若用不出此剑,进修剑院之事,便此生不提。」
「.」谷云扶怔然,「他说.今日学会?」
「不错。」隋再华道,「谷公子言语公道,依你之见,完成此事,是何难度?」
是何难度?
是他做不到的难度。
从刚刚那场男子之出剑早已窥得,剑意虽已充沛,但却堵塞难发,其人显然尚未抵达那通畅的高峰。谷云扶不必瞧见太多细节,也知道这道门槛足够高硬,即便已把握路径,即便已做了很多设计和准备,要跨过它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它毕竟是一门残剑。
「.若此剑确实于关键处有缺,其人能以一己之力贯透.虽然用时过十载,毕竟随学随研,放之天山,或可为.」谷云扶犹豫一下,还是道,「【八骏】候选。」
隋再华点头,温和道:「因此,明珠在前,不可遮目自欺。我知道贵派有所倾向,修剑院事务向来也离不开贵派支持,但道启会选贤与能,由来秉公,还请贵派理解知悉。」
「.」谷云扶只有拱手。
「你瞧,他已经开始了。」隋再华忽然挑眉一笑,手指在空处拈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谷云扶一怔,他转头向场下看去,面色缓缓肃然。
确如老人所言,擂试尚未开始,但那朦胧的意感又已渐渐在周围若有若无了,只见擂台之下,黑氅的男子抱剑独坐丶肃然闭目,已再次沉入那冥冥之意中。
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前每一次剑意对这片空间的触及,都留下了种子,如今他攀着这些脉络,正将整个擂场化为孵化此剑的茧。
谷云扶收回心绪,眼角瞥见了一抹青色,一转头,却是青衣的少女来到了台边,正躬拜一礼,望向了隋再华。
——
武场之上,气氛渐渐安静了下来。
确实有不可捉摸的东西在弥漫,不止高台上两位发觉了这份场域,许多意感敏锐之人都感受到了那难以言说的隐约。
而且这感觉十分熟悉,上万道目光挪向了擂下盘坐的那袭黑氅——这正是第二场中,这位男子带给他们的新鲜玄奇。
宛如蜘蛛织网,男子正在将自己的情与意尽数付于此场,以求之后在此场中得胜时,所得之畅通能足够有力地反馈回情与意,助他一举贯通此剑。
而在观众之中,一个高妙的概念已经开始传开——意剑。
尚公子所用的,是传闻中的意剑。
一些资深的剑士惊得屏住了心神,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却是即便有了解释,还是依然如见神鬼。
盖因这种神奇玄妙前所未闻——这根本不是意不意的问题,这根本已不能叫做剑吧?
怎麽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能叫整个广场数万人有感觉?
分明是神仙术法!
因此,不必擂试,只要处于这份场域之中,感受着那无所不在的微弱凉意,无数人就完全相信男子的所向无敌。
但是,此次武比绝非不存悬念。
赌坊里仍然有另一个大盘口,无数人也仍然在翘首以盼地期待着后面的比试。
盖因那位黑衣少年还抱着刀,同样安静地盘坐在一旁。
在无数人心中,这位少年此时就是奇迹的代名词,何况其人刚刚一刀夺去怒涛猛虎之力丶律令风止浪息的身姿还如在眼前,人们完全相信,他可以再与尚怀通争锋一次!
——莫说尚家神术仙法,那刀术,不也正如妖法一般吗?
而且那逼得张宗元喘不过气来的可怖身影实在令人记忆犹新,即便许多认为尚怀通会赢的人,其实心中也承认少年在刀刃剑锋之间搏斗的能力,或许.确实超过了尚怀通。
实际上,在相当一部分人心里,杨颜其实已是魁首——即便一会儿输给了尚怀通也是。
正面击败张宗元这样六生中少有的强手,本来就是毫无水分的夺魁之战,少年也真切地具有这份扎实的实力——别说什麽胜负为定,凭什麽尚怀通不先打一轮和六生的苦战?
只是规则毕竟是对则,此时面对尚怀通这样的强敌,他还是需要再向众人展示一遍他那惊人的锋锐。
相信他能够做到的人,绝不在少数。
另外两名选手则坐在一处。
裴液的青衫已和他的长剑气质如一——新东西,但是已有了明显的使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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