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覆镜(1 / 2)
第375章 覆镜
纵然有所猜测,裴液还是在这一瞬间攥紧了剑柄。
瞿烛这个人刚刚就近在眼前,他们多少次对视丶彼此交换了数十合杀招。
最后还是被他来去自如。
这是没有解法的无奈,少年加琉璃毕竟不能等同一个真正的谒阙,或者说正是他自己的速度和感知限制了琉璃,这份力量只能在自保时才能发挥出来。
然而一个更诡冷的疑问正摆在面前瞿烛,何以能如此毫无破绽地替换掉一位素不相识之人?
固然欢死楼有那样不是「易容」而是「换面」的手段,固然柏天衢可以尽可能地告诉瞿烛他所知的一切细节,固然大司山深居古楼丶在张梅卿死去之后更是已几乎被人遗忘但要扮演一个人,绝不是想像中那样简单。
人不是全由别人眼中的样子构成,往往独处时的行止才指向真正的内心,而若把握不住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也就无以表演他面对外人时的表现。
如果说死亡是一个断面,扮演者须得与死亡之前的一段完全重合,才能把这条生命继续向后延续。
可瞿烛不是隐形人,他也并不住在藏剑阁。
「.」甘子枫显然也在面前的文字中感到一种冷意,一时脑中掠过崆峒每一位峰主的脸庞。
「甘长老,大司山平日就居住在这里吗?还会去什麽地方?」
「不一定.这仅是整理剑藏之处。」甘子枫望向楼外,「其实这座山后就已脱离五峰之外,再往后是崆峒的荒处,险峰深涧,俱是大司山一人漫游,历代司山往往结庐而居。」
「结庐」这两个字一下牵动了裴液的脑弦,他猛地扭头看着甘子枫:「在哪里?」
甘子枫微怔:「每代不同.这是司山们自由挑选的地方,本就是避世避人。」
但裴液低头看着「往『挂天帘』后崖一叙」这行字,已不可遏止的想起了张梅卿的那些笔墨。
——当日南风甚大,此庐既露天而少风,则多半坐南崖而朝北;而遥闻泉瀑厚重,崆峒纵有诸多水瀑,但从执法堂一刻脚程即达的却有数.【挂天帘】?
从执法堂到藏经古楼,已是远离人烟丶小半刻钟的脚程,大司山结庐而居,当然是要继续往深处而去裴液冲出此楼,径直掠上崖顶山峰。
初日已从侧面升了起来,他往北眺望,清亮的晨光披了百里,雾胧之中,果然诸峰错落丶涧谷无数。而在远方东面,一条高而宽的大瀑高高倾落,此处空旷之中雷声犹然隐约,可以想见涧谷之中它的声响是如何回荡。
「.由此向北而去,在将要听不到瀑声的地方.找一座朝北的山崖。」裴液嗓子微紧地说完,就要倾身下掠。
甘子枫蹙眉握住他的手腕:「既有线索,我们回去调集诸位峰主。」
「.峰主们过来了,张景弼那里怎麽办。」裴液看向老人,「甘长老,我尝试过的.和这个人交手,必须以急以密.您去调度人手,我先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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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从天边铺展过来,诸峰褪去暗色,石灰叶翠,雨空清晰。
元武峰高大的背影已在前方,挂天帘在朝曦下犹如大块飞碎的白璃,越过它们,就进入崆峒中心的「莲心」之处,也就是如今剑拔弩张的地方。
谷底树高,山形崎岖,两条长而快的气流从树顶一掠而过,只留下枝叶飞散。
「未料劳隋大人亲自相请,见笑了。」纪长云眸色淡冷地看着远处的峰顶,那是他已经近十年不曾靠近的地方。
崆峒山阵既开,一派师祖要体面入山,竟然要隋再华的接引,确实称得上「见笑」。
但任谁来看,老人本身都没什麽好笑的。二十年之前,面对两强相争时他主动退位让步,如今被自己山门强硬排拒多年,依然沉默做着崆峒的支柱,肯在云琅传人抵达时撑起崆峒的脸面。
现下他一身净而发白的蓝衣,草鞋,苍发鹤斑,单剑以草绳系在腰间,身上全是久居山野的疏旷之气。
仙人台中记述他生性孤傲,如今其人确如一只老鹤。
「是我唐突。」隋再华稍微领先在前面,「本来不应打扰,但确实事变甚急,我想即便我不来,纪师得知情况后也会入山的。」
纪长云一点头:「实未想到剑主会被锁困山中——实话讲,我和天衢已经十年没有任何交流了,但我把掌门之位交给他,其实相信他向来能见大局。」
隋再华并无客套:「但我们现在认为他就是一切的主使。」
「还未联系到他吗?」纪长云遥望,目光似乎穿透眼前的山峰落在剑腹之山,「我偏于相信,事情是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
「正因我们相信柏掌门是能把事情看得很清楚的一个人。」隋再华有些漫不经心道,看向侧方的山瀑,水雷轰鸣,他们已离得极近了,「所以也认可他的能力。」
「挂天帘」确如一条当空垂下的白练,飞水丶雷鸣,声势雄壮,两人从这下面经过,雷声极盛之时,话语也有一瞬的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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