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谁见(2 / 2)
长孙玦不好意思地一笑。
她其实很喜欢这位前两天才经崔家姐姐认识的神宵真传,比她小一岁,也稍矮一些,但仪态那样好看,剑术又十分高强。
她幼时就喜欢看各类江湖话本,见得裴同窗时才那样钦佩,不过裴同窗毕竟是男子,于礼有妨,她也不好天天黏着他问剑和江湖的事情,如今有了位同龄少女简直再满足不过,几乎一下越过崔家姐姐和裴同窗,成为她现下最想结交的朋友。
「因为剑的本质不因真气的禁用而消失。」崔照夜轻叹道,「当然天地的统治也不因真气的加入而削弱,但《二天》才是挑战方,李度当日在朝堂上提要禁绝真玄,给了这边最大程度的束缚。」
姜银儿按剑道:「他怕了。」
崔照夜笑:「也许吧,至少他是最在意的一个,两位哲子倒是绝对相信四皇子在自身天地中的统治。不过这原则本身倒没错,我们和裴少侠追求的,确实也与真气没什麽干系。」
长孙玦道:「就是你们那天聊的『剑态』吗?究竟成功没有?」
崔照夜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啊?」
「后面是许绰接手了。」崔照夜托腮道,「我把剑态诸事宜与她汇报了一番,她说我没找到关键,后面她来就好。」
长孙玦双眸一亮:「既然是许先生亲自接手,那应当没问题的吧。」
崔照夜眉头微蹙:「你到底站哪边的?」
「啊?」
「啊什麽啊,你难道没意识到,是我辛辛苦苦陪裴少侠钻研了一个月,末了却被许绰摘了果子吗?」崔照夜翻个白眼,「她自己又不研习剑经,怎麽帮裴少侠习剑。」
长孙玦看她:「哦,那你去和许先生说啊。」
崔照夜晃悠着小腿,闭嘴不说话了。
她朝剑台的另一端望去,众卿之首,两袭紫衣正隐约立在那里。
……
元照从众卿面前沉默地走过,已经有些时日了,很少听见主动的招呼。
争端已经到了最无可调和的前夜,败者当然是一落千丈,立刻就会面临残酷的清洗,以往愿意放些鸡蛋在他这儿的人,今日看着那位台上静立的四殿下,在沉抑紧绷的气氛里,也很难再抬手开口。
不过李度过来时倒仍有不少招呼,固然因为他是大唐一相,固然因为四殿下声势庞然,但更重要的还是其人毕竟是五姓嫡血,即便在政争中落败,那些随血脉而来的权柄依然足够坚实庞大。虽不能再身居相位,拨弄大唐之政,但在自家坚固的政治圈子中依然具备绝对的统治力。
所谓同领狂风,高草易折茎,大木却不过掉些细枝落叶,十几年前许济长得比所有树都高,却也只不过是株易折的草。
「元尚书,今年京畿民生已统报户部,递的公文望早些批覆。」旁边传来一道淡声,乃是狄九行了个礼。
元照回头颔了颔首:「狄大人好,公文我收到了,计在后日批覆。」
「好。」狄九立定敛袖。
风冷雪寒,公卿之列中气氛端肃,元照往前登了两阶铺满雪的台子,抬头时,大盖底下那道清矍苍老的身影已在安坐饮茶。
他没着什麽暖氅,冷天里就一身端正合身的紫衣,露出的清瘦腕子挂着一串沉甸甸的佛珠。
元照低头登上最后一级台阶,一口稀薄白气从口鼻呼出:「李仆射,我前日听到句挺好的诗,说是『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李度垂眸瞧了他一眼:「朴而真挚,确是好诗。好在有元尚书居身户部,总理财政,我大唐之民必不至这般境地。」
元照走上来,袖手在华盖下立定:「非也,我做尚书以来,民生艰苦之时不在少数,虽无大灾之年,但家贫之人却比比皆是,这诗实令我羞愧。」
李度淡淡挑眉:「如此说来,元尚书是向我自认尸位,想换个能人当职户部吗?」
「天下英才何多,过于我者,却难觅也。」元照木声道。
「哈哈哈。」
元照也难得挂出个淡笑,望着剑台随口轻叹道:「李仆射这样一副随身携带的暖阵,不知能换几千车炭?」
「……」
周围也一时安静,元照又淡声自语:「我只居户部,确实难以救民于水火啊。」
李度脸色漠然地看着台上:「麒麟在宫,圣君当朝,如今天命又应于正朔之皇子,我强盛之大唐,倒成了水火之境……元尚书,你那位也太急了些。」
「生死不影响大唐国运的人,便不是人麽。」元照拢袖轻叹,「一朝一夕,凡可争之,莫可弃之。」
台上就此安静,而不止这里,也不止众卿之列,整个朱雀门前,声音都如潮水一般沉落下去,许多目光投向正东最高的台子上,那座明黄的銮驾已停在了那里。
人们其实对这位圣人并不算少见,只每年的大唐武举,他都会驻驾观看,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几座华盖,侍从纷纷,往往只能瞧见中心一道隐约的身影,而对那副面容人们却见得不多。
如今亦是如此,御座周围,中官丶禁卫侍在一旁,另有几袭离得近些的玄袍,飘雪中隐隐约约,同样辨不大清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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