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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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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门一趟,你们不必管我。”陆子溶回屋取斗篷,一转头看见那二人为难的神色,“有人吩咐你们看着我?罢了,想跟就跟来吧。”

陆子溶去的是幽州城中的盐行。舜朝建立之初混乱不堪,没空管制盐业,如今贩盐的都是私人,官府只在背后稍作调控。加上大舜虽不止一处临海,但最高效的晒盐之法只有凉州人懂,所以官府也感到无力。

官兵收走百姓存盐的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幽州官府做事如此极端,莫非盐价已不受控制?若是这样,那此地民生堪忧。

随意在城中走访了几家盐行,店家却都说目前行情尚可。问到最后一家时,老板说:“虽然无法从凉州购盐,但盐仓中尚有存货,官府收上来也会返还我们,所以盐价并未飙升。真正买不起盐的人不多,都去官府要赈济了。”

陆子溶蹙眉,“如此说来,你们是不急于与凉州通商了?”

“怎么不急!”旁边洒扫的一名中年女子叫出声,“别人我不知道,但若再不打通去凉州的路,我家娃儿就要病死了!”

陆子溶望向她身后背的那个四五岁的孩子,他从刚才起就不住地咳嗽,面色白得吓人。

“今年粮食收下来,我家留够了自己吃的,我男人便去凉州用多余的麦子换了盐,打算在幽州倒卖。可回来发现那盐里竟掺了沙,只好又拿去凉州说理,却被关在了那边。”

“我们娘儿俩的口粮原本足够,谁知这孩子突然发了咳疾,哪有多余的钱看大夫啊……”

“你既在这店里做工,为何不向东家借些银钱?”陆子溶问。

老板听了这话便道:“这位公子生得清净,又是京城来的,哪里明白我们的疾苦。去凉州的路断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我只帮了几个危及性命的,便搞得自己家吃糠咽菜。像这种拖一拖死不了人的咳疾,等凉州路通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陆子溶陷入沉思。

读了这么多年书,所谓民生疾苦,哪次不是死去活来的。他要救生民于水火,脑海里想的也是怎么保人性命。

可眼前这个患咳疾的孩子,老板说他没有性命无虞,但他现下咳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这难道不是民生之苦么?

两州道路阻塞,造成的动荡苦了多少人家,只因不会死,便不必关心吗?

孩子剧烈的咳嗽敲在陆子溶心上,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回到府衙,他点了两个随行的御医到城里义诊,而后自己与钱途和齐务司诸位官员见面,研读了最近的案卷文书。

等回到房里,傅陵已在等他了。

大事当前,陆子溶直接忽略了之前与他的矛盾:“殿下对凉州闭锁城门的原因如何看?”

傅陵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又扭过头,“原因未明。明日计划在城中和边境都转一转,明确事态再做打算。左右幽州并无动乱,不必急于一时。”

说着,他伸开一只手臂,懒懒道:“过来。孤今日心情好,抱你一会儿。”

陆子溶没有动,抬眸与他对视,“殿下,臣想前往凉州与当地人交涉。”

“不许去。”傅陵想都没想,干脆道。

“方才钱侍郎说,大舜归还被俘百姓时,凉州人曾提过臣的名字,兴许同此事有关。况且凉州官员多与臣相熟,若果真是两州之间的龃龉,他们看臣的面子也不会过多刁难。”

“凉州都和大舜撕破脸了,去那等虎狼之地做什么?送死么?事态尚未了解清楚,怎么就非得现在去!”傅陵颇为不耐烦,扭过去上了床,胡乱扯着被子,“你不就到盐行转了一圈,哪里冒出的荒唐主意。”

陆子溶心底凉凉的,缓缓向前两步,语调中藏着晦涩心绪:“原来跟着我的,果然是殿下的人。”

“我……”傅陵心虚了,“我那是……怕你受欺负罢了,你一个文弱书生……算了,还是不让人跟着了,你不领情,那就爱去哪去哪。”

陆子溶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握住侧过身的人留在外头的一只手,极尽温柔地唤了一声:“阿陵。”

“别来这一套,你骗不过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傅陵彻底背过身去,脸埋在枕头里,便听不出语气,“阿陵是你叫的么?叫太子殿下。”

陆子溶一愣。他刚到东宫时只是助教,在傅陵面前自然叫得恭敬。后来关系亲昵了,再用「太子殿下」这样生疏的词反倒奇怪。于是傅陵主动提出让陆子溶直呼他的名字。

从那之后,但凡私下相处,陆子溶都会这样称呼他。他想让那孩子感觉到,自己在乎的是傅陵这个人,与他的身份毫无干系。

可现在……

面前的人背对着他睡下,陆子溶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起身熄了房里的灯,关好门窗。

识相的话,此时应该去睡坐榻吧。但陆子溶仍回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和傅陵盖同一床被子,整个身子贴着他后背,手臂环在他腰间。

傅陵的身体明显一僵,到底没说什么,由他抱着。

这个姿势,陆子溶能更清楚地感觉到怀里人何时睡着。到午夜时分,傅陵呼吸的起伏渐渐平缓,如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下意识往身后的怀抱里蹭。

是时候了。陆子溶扶着他的手臂,给他换了个姿势远离自己,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

临走前,他立在床边,静静望了许久那个熟睡的背影,眸中神思莫辨。

陆子溶方才提了几句自己要去凉州的事,见傅陵态度坚决,便没再多劝。他心里清楚,傅陵没见过他在盐行看到的一幕,不会理解此事为何危急。

即便傅陵见到了,那种锦绣金玉中长大的人,生死都只是奏折上的数字,又如何明白何为饥饿冻馁。

——所以他选择自己去。

就算不告而别,此举也只可能给他一人带来危险,即便失败,亦不会损害东宫或齐务司的利益。

傅陵知道之后,应当不会过分怪罪吧。

作者有话说:

不死人就不是啥大事(笑);

经基友劝导,我想开了,榜单不要了。从今天起日更到完结,除了上夹子那两天会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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