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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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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陵只高兴了没多久, 却又被方才论及政事时陆子溶的反应伤到了。

他明明是陆子溶一手教出来的,可他的恩师宁可去培养六岁不知品性的六皇子,也不愿让他当太子。

他的确和陆子溶政见不同, 对于凉州之事, 陆子溶认为应当用柔和的办法徐徐图之,而他则希望制造事端趁乱取胜。

有了前世的经验, 他知道或许陆子溶的方法才是正确的。可仅仅因为这样, 他的太傅就要彻底放弃他,改让别人做太子了么?

是他的陆先生太过无情,还是在对方眼里他从来不是个好学生, 根本没有成为一国之君的才能?

一连几日他都在想这件事, 茶饭不思。但云州已没有再停留的价值,傅陵也不打算回边境,他便带着陆子溶一起向京城行去。

一路上都是阴天,陆子溶不让傅陵同乘, 他就自己要了辆车缩在角落睡大觉。

这天傅陵被雨声吵醒, 发现雨水中夹着雪花,白白的点在枝头, 凄清又可爱。

一瞬间, 他忽然无比想念陆子溶。

其实也就几日没见, 但他无法克制去找他的冲动,立即就下了车, 骑马落到陆子溶的车厢处, 扶着墙壁突然跳上去。

抬手掀帘时, 他却犹豫了——这时候来找, 以什么名义?

若说只是想他了, 肯定会被陆子溶踹出来吧。

在寒风中坐了一会儿, 他衣袍都被打湿,浑身冷得发抖。幸好这时给陆子溶送汤药的来了,他一把夺过,叩了叩车厢的墙壁。

车厢里,陆子溶枯坐终日也疲惫了,正等着用过汤药睡下。这会有人来敲,只当是来送药的,知道外头冷,遂道了句:“进来吧,到车里歇歇。”

看到进来的人时,他立刻后悔了自己的话。

“陆先生今日好不好?身上疼不疼、冷不冷?”傅陵捧着汤药走来。

“东西放这吧。”陆子溶神色淡淡。

东西放这,人出去?

傅陵脚步一顿,在原地愣了片刻,方缓缓上前,在对方榻前跪坐,奉上汤药。

“陆先生……等到了京城,跟我回东宫住吧。”他话音很轻。

陆子溶偏过头,冷哼一声。

傅陵知道可能被拒绝,却没想到他如此不假思索,又带着如此明显的轻蔑。

他笑开,温软道:“去嘛,那里吃的用的都好,况且你在那里住惯了,房间都是旧时的布置,下人也知道你的喜好。定然比你在致尧堂里舒服。”

他一提致尧堂,陆子溶便眉头压下去,冷冷道:“我不会再回东宫。”

“再考虑一下呗,”傅陵将汤药喂到他嘴边,可怜兮兮道,“求你了。”

陆子溶面上始终是平静的,不曾有过一丝波澜。他端起汤药饮下,随即转身背对他卧着,终是道:“出去。”

傅陵自然不会走。

陆子溶也无意硬去赶他,任由他跪在那里。傅陵听着榻上人浅浅的呼吸,和雨水敲打车厢的声音,心仿若被一同冰住了。

许久,他吐出幽晦的一句:“陆先生,你是不是……很看不上我?”

“你明明教了我这么多年,总是夸我聪慧,难道那都是假的么?为何你不想让我做太子?”

“凉州之事我是有错,可你身为先生,为何不教导我,哪怕你罚我,也不能……”

“你不能……求你别……别抛下我……”

他压下话音中的情绪,再开口时已沉稳下来:“我原本不想再当什么太子,也不想管凉州的事了。可既然陆先生看不上我,我就必须去做,必须让你看到。”

后一句他压得极低:“我不想要这天下,可我想要你。”

他的话音坚定居然,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话榻上的陆子溶一个字也没听见——他早就睡着了。

从云州到京城又是半个月的路程,陆子溶执意不肯去东宫,傅陵拗不过他,最后在京郊买了一处园子给他,自己也干脆搬过来,让那些来找他的官员苦不堪言。

园子被翻修一遍,十分雅致,陆子溶每天走走看看,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倒也自在。

有时他甚至忘了自己此刻是个囚徒。明明手边有的是利器,傅陵却不防着他,让他总觉得一根针就能轻易取对方性命,又怕有诈不敢妄动。

致尧堂的鸟一只接着一只,陆子溶借此操纵边境之事,隔着这么远终究有些困难,可实际上那些事出奇地顺利,好似有人暗中帮助一般。

这园子虽然内里清雅,但陆子溶去过门口,看见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以这个兵力,仅靠致尧堂在京城的据点还是难以带他离开。

但他并不着急,左右没有即刻的危险。只等海棠在边境召集旧部,休养生息,恢复实力再行营救。

尽管他是将死之人,但人生最后的日子,还是想自由地度过。

这日午后,他小憩方醒,见门口候着个仆从,恭谨道:“陆公子午饭用得不多,可要再用些茶点?”

这仆从并非伺候他的,但陆子溶一向不为难下人,点头道:“呈上来吧。”

那仆从却说:“茶点摆在外头,烦请陆公子移步。”

陆子溶只得更衣出门,随他去了园子里背靠山石、面临湖光的的水榭,屋里开着落地窗,敞亮通透。石桌上则摆着盘子和汤盆,远看是糕点和汤羹。

陆子溶坐过去尝了尝,才发现那糕点里加了野菜粉,带着草的清香,那汤羹里煮的也是野菜豆腐,很对他的口味。

他极爱这种乡野之趣,正要开口夸赞两句,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人声:

“这野菜是今日清晨到山里挖的,野味就是吃个新鲜。怎么样,可还合陆先生的口味?”

这些天傅陵虽然也住在院子里,但轻易不来找他,关上门也不知在忙什么。此人不出现,陆子溶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听到这话,陆子溶顿时明白了今日这野席是哪来的。于是再美味的茶点也失了兴致,他瞥了一眼傅陵,不咸不淡地问:“找我有事?”

这话一出,他便看见傅陵眼神一黯,又强扯出个笑,“没什么大事。就是看陆先生中午吃得不多,想给先生垫垫肚子。”

“不合我口味,太咸了。”陆子溶起身要走,“既然没事,我回去了。”

“陆先生别走——”傅陵闻言三两步上前,抓着他肩膀,硬是把他推回座上。

他在旁边坐下,眼巴巴地望向陆子溶,带了些委屈可怜,以及期盼恳求:“也不是完全没事——就算你不喜欢我准备的吃食,我和你说正事,你还是会听的吧?”

陆子溶也不想听他说正事,正要甩开他,听见傅陵道:“凉州!是凉州的近况。”

“我通过齐务司在边境做了一些事,也不知对不对好不好,请陆先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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