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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9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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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傅随如此坚决,他便回府去问傅陵的意思。他让傅陵翻出当年先帝那封家书,仔细又读了一遍,点头道:“算上这个,你的身份应当无人怀疑了。你若想好了,我们便一起去见朝臣——你想好了么?”

傅陵沉着眸光静静望了他良久,忽然道:“腊八时剩下的烟火还在后院,我们去郊外放了它吧?”

入夜,二人在郊外山顶的树下依偎着,看着各色烟火自山脚升起,在空中绽开,在彼此面庞留下接连的光亮。

“若陆先生也希望我应下,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只是……我怕走出这一步,连你我之间也会改变。”

陆子溶无奈,“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多想,你我之间……”

傅陵手臂用力,将身边人揽进自己怀里,“我们欠着一件事。”

陆子溶略一蹙眉,“一起过日子这么久了,何必计较这个。还是不要昭告天下的好,不然我这个太傅还怎么做?”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不说话,是傅陵被戳心窝子时最后的自持。陆子溶很快反应过来,“并非不愿……”

言语找补不回来的,陆子溶就吻他。

“你不肯娶傅陵的话,”他的唇瓣被用力咬住,听见对方含混不清的话语,“肯不肯娶花继绝?”

陆子溶:……

次日,陆子溶便带着傅陵入宫,与朝臣见面。

不少人感念傅陵监国时的贤明,见到他顿时涕泪纵横;自然也有人质疑他的身份,他便拿出先帝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虽然言辞并不友好,但不受待见的皇子也是皇子,如今皇帝陛下要传位给他亲哥,没人能反对。

于是众人走个流程劝了劝皇帝三思,傅随执意如此,此事就定了下来。由礼部拟定正式的诏书,择吉日举行典礼。

改朝换代的事传到民间,却并未引起多大骚动,另一桩新闻夺取了京城百姓全部的注意力——绝尘公子陆子溶要成亲了!

当初,京城无数少年少女梦过那个清高俊雅的少年郎;然而见他这些年始终不曾成婚,连桃花也不传出一朵,便逐渐以为他要献身于万里河山,瞧不上情爱这等俗事,也就逐渐死心了。

谁知年过而立的绝尘公子突然生出春心,要娶的还是他从边境带回来的花公子——一个瞎子。

一时间,花继绝这个名字在大街小巷中流传。京城里去过凉州者纷纷被拉住打听,于是花青天拯救一方百姓的故事也在京城传开。这之后,那些替陆子溶扼腕叹息的人们也不说什么了。

——瞎不瞎的无所谓,绝尘公子风流独到,自然看的是品性。

新帝登基大典的前一日,京城里办了一场盛大的喜事。

其实陆子溶并不想盛大,可他身份在这,他要成亲,恨不得半个城的官民都来捧场,皇家祭祀都来不了这么多人。

依照民间嫁娶的规矩,陆子溶骑着高头大马,让吹打的仪仗簇拥着,到花继绝住的驿馆接亲。他的新郎今日戴着蒙眼布,他亲自将人搀扶上马,二人并辔返回陆府。

一路锣鼓喧天,道旁百姓惊叹欢呼。陆子溶望着身边人灿若朝阳的笑容,眉眼间的冷淡一点点化开,最终微微勾起唇角。

回到陆府,朝中官员和致尧堂堂众早已候在那里,迎着他们进入正厅拜堂。当着众人,傅陵不可能拜到一半突然跪下,但有细心的宾客发现,二人对拜时,花公子的身子明显比陆太傅更低。

三拜礼成,大家纷纷上前说起吉祥话,诸如「天造地设」「鸾凤和鸣」「白头偕老」云云。陆子溶不喜这些无用的套话,一转头见花继绝面上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了,便无奈轻笑,继续陪着他一桌桌敬酒。

这样折腾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宾客尽欢,便到了入洞房的时候。房间由担任喜娘的海棠亲自布置,她点上百盏红烛,带着几名堂众候在洞房,专等二人喝下交杯酒后,把他们好一通闹。

最后陆子溶忍无可忍,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衫,剜了她一眼,“带你的人出去,我们不用你教。”

致尧堂堂众在副堂主的带领下,对自家堂主毫不恭敬,放肆大笑,嬉闹着离去。

“理好了还得乱,何必多此一举。”陆子溶被他的新郎凑到身边,抚上他才收拾服帖的衣领,舌尖轻舔他耳垂。

陆子溶脸颊潮红,心底那团火越烧越旺,正要把人揽进怀里,却听外头传来叩门声。

这会还能到新婚洞房来叩门的,断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陆子溶压下躁动将人推开,整理好衣装去迎。

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傅随一身便装,不带随从,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

傅随递上一个木盒,笑容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陆先生,这是我送给你和花公子的新婚贺礼。”

陆子溶一怔,他觉得自己和傅随的私人关系没到这种程度,然而还是道了谢接过盒子,发现和自己生辰那日的盒子很像,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个。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同心锁。其锁柄可以转动,傅陵接过去转了转,无论摆成什么造型,锁住的部位都十分坚实,寓意当真是好的。

可陆子溶不解的是,若腊八那日傅随要送的也是这个同心锁……他为什么要送个同心锁?

陆子溶道了谢,见傅随朝他笑笑,十五岁的孩子还不是很会伪装,笑容之下有明显的失落。傅随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说了一通好话,而后停顿良久,突然道:“看到陆先生和花公子如此美满,羡慕得我也想成亲了。”

这孩子已经许久不曾说这样天真的话了,陆子溶耐心回复:“你还小,现在若有这心思,可以先物色着,等到及冠之年再过门。还是你已有心上人了?”

“我……没有。”傅随眼中有片刻的慌乱,埋下头道,“等日后我娶妻生子,我王府的世子也是天家血脉,也可以找陆太傅教导的吧?”

“早早把孩子交给陆先生教养,日后先生会不会视他如己出?”

陆子溶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望向身边戴眼罩的人。显然,傅随这孩子已经猜到了花继绝就是傅陵。

不仅猜到了,还替他们考虑了几十年后的事。

“我这才成亲,便有人替我惦记子嗣了。”这问题陆子溶自然不能回答,他扯了一把傅陵的衣袖,“这得问问我家郎君可否愿意。”

傅陵不知怎的就恼了,挽起陆子溶手臂后退半步,爱答不理,“八字没一撇的事。天家血脉多得是,都要找陆太傅,谁教得过来。”

见他是这等反应,傅随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匆匆道别,掉头就跑。陆子溶还没回过味来,便见傅陵插死房门,将他打横抱去了喜榻上。

陆子溶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却也不反抗,靠在榻上任他摆弄,“今夜你尽管折腾,我都由着你。明日起你进了宫,我又不好在宫里留宿,下次不定何时了。”

傅陵动作一滞,“你是说从明日起,我就不能回来了么?”

“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起居那么多人盯着,出来不方便。”

“我以后日日要回来的!”傅陵抿唇,瞪圆了眼珠,“你没看我六弟方才那眼神,他恨不得吃了我!几十年后的事都想好了,要不是你此番公开成亲,他指不定还要惦记你到何时去呢。”

陆子溶嘴角一抽。他的确觉得傅随对他过分亲热了些,但他从没往这地方想。兴许傅陵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十分清楚学生在肖想自家先生时是什么表现。

“所以你要日日回来盯着我,不许我同旁人鬼混?”

傅陵扭过头,“陆先生这等身份,就算把后院全都填满,也没什么不合礼法的,轮得到我管么?只是我作为正室,先生收了什么人我得知道吧。若有小人要祸害先生,坐视不管的话,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陆子溶伸展身体,双臂压在颈后,舒服地靠着。他眯起眼,从这个角度望向窗外,院子里移栽的红皮花生茎蔓缠绕,爬满了土地。

早些年,傅陵常有这种离谱的言论。虽然陆子溶不计较他过去犯的错,可他自己心里不安,事事主动退让。

起初陆子溶还哄着他,说些「我有你就够了」这样的话,时日久了便失去同他废话的耐心。陆子溶将人揽过来,懒懒道:“洞房花烛夜,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房里塞人?没心思哄你。就知道磨蹭,还不干你的正事。”

“怪我。”傅陵用手掌合上他双眼,“我昨日拉着你的副堂主,学了不少新鲜花样。先生试试,喜不喜欢?”

繁复的大红色喜服像剥笋一样被剥开,傅陵用双唇抿着衣缘,每揭开一点,便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无尽的缱绻将人淹没,陆子溶面上清冷被潮红取代,情不自禁勾住他的后颈。

“你十二岁时,说自己有个心愿,想做一代明君。十五岁时,你又加了一个,说想娶我。”

“这些年过去,总算实现了其一。从明日起,你该想着如何实现另一个了。”

寒凉的初冬夜晚,滚烫从落下的吻开始,细密地堵住唇边未出口的叹息。濡湿的气息中,夹带着哑声的低吼:

“我自十五岁起,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了。”

——新帝登基前夜,太傅陆子溶迎娶凉州花继绝,府上笙歌彻夜,红烛百盏,燃至天明。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看到这里。

本文纯属个人xp之作,题材和写法比较小众,很庆幸有寥寥几人陪我度过寂寞的连载期,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哪怕有一个读者get到我想表达的事,因它而感动,我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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