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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孤当真是错信了他。”

容清踌躇着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陆依山?”

里间再度传来昭淳帝混沌不清的辱骂声,刘晔眉头微皱,起身在空地上踱着步:“师出须得有名,陆依山为父皇效命多年,一直颇受信任,孤即便要拿他,也得寻个能孚众望的理由,否则岂非白白授人以柄。”

容清眸光一动,望着条案上的具报,说:“凭这些,难道还不够堵悠悠众口?”

刘晔顿足,睇向他。

容清解释:“私德不淑,挟权乱政,都察院罗列种种,只需稍作夸大,不就是该投畀虎狼的重罪么。”

刘晔寂了须臾,顾自看着容清追问:“怎么个夸大法?”

说话间他脸上神情难辨,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薄光下幽幽闪烁着,仿佛潜藏了无限危机。容清打小伺候这位少主,从永巷到吉止园再到武英殿,都是他陪着他一路走来的。可是平心而论,容清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真的了解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太子殿下。

但话已出口,绝无转圜余地,容清深吸一口气,把腰躬得更低。

“陆依山身负皇恩多年,全凭今上宠信,才坐稳东厂提督的宝座。而今江山迭代,他唯恐殿下登基以后自己的地位不保,所以勾结外臣,煽动学生起势在先,后又假借雷殛之故销毁卷宗,意图使壬寅宫案的真相永远石沉大海。如此就算殿下荣登九极,仍难摆脱一个有罪的外祖家,您的天子之位坐不稳,只能听任叶家与东厂左右——殿下以为,这样的说辞,够不够定他一个欺君之罪?”

容清素来寡言少语,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今日这般反常,刘晔也没有刨问,只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良久。

就当容清如芒刺背之际,刘晔拧身回到御案前,一展袍袖:“容清,你来,替孤研墨。”

昭淳二十五年,太子亲政三个月后,东厂提督陆依山因为触怒东宫,被都察院罗列擅权之罪九,欺君之罪十,经承东宫手谕,革去司礼监事并东厂提督之职,刺配甘州,永世不得返京。

诏书既下,太子连夜命人取走陆依山的厂公之印,令其十日内启程赴沣城大营报到,不得延误。

这一番雷霆愆罚,实实让许多人惊掉了下巴。

曾经叱咤镇都的九千岁,竟以这样一种方式黯然退出朝堂,一时间无论亲友仇雠,都不禁发出伴君如伴虎的感叹,就连向来旷达的陆向深也不能免俗。

陆依山倒是看得平常。

听罢感慨,他淡声说:“有起势,便有落势。为人臣子,君王用得上你时,你便是出锋利刃,一朝奸邪斩尽,谁也不想身畔再现刀兵,古往今来莫不如是。拾晷录记载几朝兴亡,这样的事你见得还少吗?”

陆向深哽了哽,按捺不住道:“这一去兴许就是永远了,镇都城里的人跟事,你都能舍下不成?”

陆依山缄默了。

他很清楚陆向深所指为何,也知道甘州去京千里之遥,二公子的鸿雁再矫捷,到底飞不过现实在两人中劈开的天堑。

然纵使有一万个理由伤离别,陆依山沉默后,仅是搭了搭眼睑,道:“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莫要贻误了行程。”

他退回马车内,靠壁坐着的朱苡柔朝此投来一瞥,想说什么,终是别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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