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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肴盯着脚下越来越瘆人的高度,仿佛水滑如油,浮在呕吐前翻搅的心头。他强咽下不适,那翻江倒海全部翻倒在他胃中,再见那月白迅犹电驰地穿透雾障,真如溺水得舟一般。
沈珺带着凉意的手覆盖住他的眼睛,“九轮剑道自朔月至晦月,已一一绎毕。”
紧随沈珺此言,三人身下竟如摩西分海,海水猛地朝一处海眼涌去,顷刻间骤然失重,天地颠倒地朝原本的“天幕”倒栽。
腰腹传来羽毛扫过的痒意,温热祛去湿漉,洛肴半晕半醒之余感叹自己居然还没摔死,真是积了上辈子的福,又想此行多舛,觉得还是造了上辈子的孽更妥帖。他眼睫颤动,丝缕光亮溢进眼底。
天地翻转后,无穷无尽的空间也随之消失,洛肴才发觉他们身处密室中,工整的青砖片严丝合缝、摇曳的长命灯明灭不定。
他倚着墙坐直,余光瞥见腰间突兀的白,伤口已经换过药了。
“醒了?”沈珺瞟他一眼,继续观察四面的青砖。
洛肴随意叩响身下地砖,又用指腹摩挲背后砖石的缝隙,嗓子掐出抹讥诮意味,“我还以为你会说‘现在才醒,真是弱不经风’。”
他看见沈君唇角勾起抹笑,行至他身侧时喁喁私语:“学得不错。”
洛肴泰然自若地向沈珺递出一只手。
沈珺鼻腔里闷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冷哼,将他拉起来,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的发丝短促地一触即离。
“无门无窗,前、后、上、下、左、右,皆是实心的。”洛肴随沈珺的话语环视一周,封闭的室内唯有四角点着长明灯柱,几乎每寸缝隙都严密,就如同钢铁不破的牢笼。
“此处空无一物,阵眼莫非是这四盏灯?”段川说完立刻自我否定,“不对,既然是四盏,便不是唯一。”
洛肴点点头刚想说孺子可教也,好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他怕衡芷尊把他砍进墙里再也抠不下来,只道:“再看看。”
空间不算狭小,也称不上宽敞,三人完整检查过后也不过一盏茶时间,沈珺和段川连顶板也没疏忽,仍然一无所获。
洛肴则凝视着墙壁默默出神,死板的砖缝凹凸起伏、细小的划痕深浅不一。
当人越专注地盯着某一处时,其他的区域便变得模糊不清,中心是极深的黑色,边缘是晕开的淡色。
他看着墙,墙也看着他。
洛肴似有所感地掐了个寻诀,脸色却是微变。
再算一回的答案依旧如此,诡异地介于“有结果”和“无结果”之间。
他从未得出过这样的结论,尽管他的修为散去一半,不过也仅是灵息受影响,诸如寻诀、符篆之类只要不出错就能运行的术法,其实与生前相差无几。
洛肴两指一路抚过冰冷墙壁,到长明灯处,烛芯无序地游曳,他打开灯罩,指腹在火舌上一碰,面不改色地捻着耳垂。
沈珺望过来,“不痛?”
他当即恰如其分地驯顺垂下眉眼,“嘶,要痛死了。”说着将指腹往沈珺如润玉的手背上贴。
那火烬似灼人的两指被沈珺拎起来:“你有发现。”
“我方才算过寻诀,阴鬼妖邪的存在临界于‘有’与‘无’。”
空间沉寂片刻,沈珺看向他们旁侧的青石壁,因烛火而倒映着他们朦胧而虚弥的影子。“或许是‘部分’。”
此话不无道理,洛肴颦眉半瞬,很快舒缓,只是结界中的幻象就如方才无穷尽的水,这四面墙也凿不穿捅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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