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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一只加更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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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放把桌上的毛笔,纸镇取了过来,又从花盆里捡出几块鹅卵石,一样物品代表一个人,轮着就把那些人的死状跟杨仪都说了一遍。

杨仪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

忽然,她慢慢地把几支毛笔拨到一起:“康知县,大夫人,大公子……还有谁是嫡出的?”

薛放愣怔,便把那个小纸镇跟另一支小号狼毫挪过来:“还有大小姐康夏跟小公子康安。你怎么问嫡出还是……”

杨仪只管看着桌上,拨了拨那几块鹅卵石:“这是妾室,庶出的二小姐,还有二公子。对么?”

“对吧。分这个做什么?”

杨仪见东西不够,正要去自己的袋子里翻找。

薛放顺手掐了几片虎头兰的叶子:“不打紧,这叶子该修剪了。”

杨仪一愣:“以后这人去楼空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薛放才要说,杨仪指着叶子:“这是大房里伺候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共人;这是妾室的丫鬟;这是大公子的小厮;这是大小姐的丫鬟……没有了?”

薛放道:“没了。”

杨仪道:“旅帅你看,姨娘这里,只有姨娘自己有个丫鬟,二公子没有小厮,二小姐也没有伺候的人。”

薛放挠了挠唇:“这是什么意思?”

杨仪想了想:“康知县十分清贫,家里养着这么多人,怕是捉襟见肘,自然艰难,妾室……没有伺候的也说的过去。”

薛放没言语。

杨仪把那些兰草排布的整齐了些:“然后就是重点,根据旅帅方才所说的尸首中,这四个丫鬟跟一个婆子,大公子的小厮,都是中了致命伤而死,是不是?”

薛放点头。

杨仪又指着那些毛笔:“但是主人之中,死相就各异了,先说大夫人这里,除了康大人外,大夫人跟大公子,大小姐,死的都很惨烈。”

大夫人的半张脸都给切烂了,舌头都断了一半。大公子更不用说,是那命根子被弄的血肉模糊,大小姐则是被人乱刀从背后刺死。

薛放补充:“这大小姐康夏,她的脸上有好些抓痕。像是被指甲挠的。”

杨仪一愣,想了想问:“可看过她的指甲里有没有血渍……或者别人的指甲有没有?”

“你这么一说我仿佛记得,她的手指确实的……”薛放先是答了,又拿不准:“不过我可没细看,回头再去确认。”

杨仪低头又指着那几块鹅卵石:“这是姨娘被断喉咙,二小姐自缢,二公子的伤只有一处在腰后……”

“左肾。”他总算记着了。

杨仪抿嘴:“是。那现在说完了,旅帅能不能察觉出什么来?”

薛放定神,看看桌上那些代表大房的毛笔,代表妾室的鹅卵石,代表下人的兰草等……

“我原本还模糊不清楚的,给你这么一分,倒是看的更明白了。”薛放指着毛笔道:“这些人死的格外惨烈,妾跟下人就普通多了,对不对?”

杨仪道:“可以这么说。如果这是外人动手,那么这下手的人一定是怀有极大的怨愤,所以才会如此凶残。”

薛放忽然笑了声。

杨仪道:“旅帅笑什么?”

薛放指着二房的二小姐康宁的那块鹅卵石:“她是自缢,但是据我所知,这些人里还有一个不是死于解腕尖刀。”

“谁?”杨仪惊讶地看他。

薛放把大房的一支毛笔捡了出来:“大公子康逢春。”

“他是……”杨仪想起康逢春是命根被毁,死在浴桶之中,忙问:“是被什么?”

薛放先前在停尸间里,特意留心过康逢春的伤,当时他就觉着略怪。

后来他来到县衙,特意去了康大公子的房间。

因为这案子非同小可,虽然尸首都收了去,但现场却没有大动过。

甚至连那一浴桶的血水都没倒掉,当然,也不排除差役们想偷懒,毕竟谁愿意去沾那个,不如先放着。

薛放找了个鸡毛掸子,在那桶内搅了搅,听到桶底发出啪啦的响动。

他换个几个姿势,却没有办法将桶内的那个东西挑上来。

十七郎一怒之下,把鸡毛掸子扔掉,一脚踹了过去。

他这一脚之力何其厉害,那结实无比的浴桶顿时应声开裂,哗啦啦,血水如同开闸一般流了半地。

薛放早跳到旁边椅子上去,眼见桶内的血水渐渐流光,一样东西出现在浴桶底部。

那居然是一把剪刀。

“剪刀?”杨仪越发惊愕,脱口问道:“旅帅是说,康大公子的外肾,是给剪刀剪去的?”

突然听见一个新奇的词,薛放有点儿震惊地盯着杨仪:“外……肾?”

跟他四目相对,杨仪才明白,她先是有点不自在地一撩鬓发,才道:“这是医书上的称呼,也叫肾囊,阳……”

杨仪毕竟是剖过人的,且医书上的那些图绘她看过不知多少遍,人体如何岂会不知,各种称呼对她而言不过如同各处穴道一样司空见惯。

可现在莫名地,本是光明正大的那些称谓忽然有点难以出口。

薛放听见一个“阳”,急忙道:“好好,我很知道,不用再给我上课了。”

杨仪转头悄悄呼了口气。

书房内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气氛有些微妙。

杨仪赶忙在心里一想:“可、难不成凶手是在杀大公子的时候,不用尖刀而临时又换了一把剪刀?”

薛放道:“我原先也这么以为,不过,这康大公子也算是个孔武有力之人,岂会坐在哪里,任凭凶手给他把那阿物儿剪去?”

他又用了一个新词儿。

杨仪低咳,正色道:“那这到底会是怎么回事。”

薛放打量着桌上的毛笔,鹅卵石,兰草,顺手把代表小公子康安的纸镇挪开:“你看,有用断了的手写诗还很高兴的,有无端端自缢的,有神神秘秘没了命根的,还有……”

杨仪补充:“假如旅帅没看错,大小姐的指甲里有血肉,那就是她自己挠破的脸。”

薛放点头:“要么就像是周高南说的,确实是恶鬼索命,要么……这一家子就是疯了。”

杨仪听到“疯了”,飞快一想,忽然抓住薛放的手腕:“旅帅,我们好似漏了一个地方。”

周高南找来县衙的时候,薛放正同杨仪从县衙的厨房走了出来。

“十七,杨先生!”周旅帅挥手招呼:“叫我好等!”

杨仪向着周旅帅行礼,薛放却道:“你又跑来这儿干吗?”

周高南道:“你嫂子家里饭都做好了,望眼欲穿呢,我不来找能行么?你们钻这儿做什么,那俞大人都回衙门了,你们还没看完?”

杨仪问道:“周大人,这里的厨娘呢?为何好似不见。”

周高南道:“厨娘?康大人这儿没有厨娘,据我所知,都是那二姨娘带着丫鬟亲自下厨的。康大人不易,月俸就那么多,他又不是个贪财受贿之人,家里的仆妇等等花销自然能省就省。我曾听你家嫂子说,这二姨娘跟姑娘晚上还得做女红以补贴家用呢。”

他说完之后才又问:“你们可有发现?”

薛放反问:“俞主事可说过发现什么没有?”

这倒是提醒了周高南:“对了,俞主事回去后也没跟我多说,只说要找仵作再细问什么,我也没理他。”

他说了这句忙又招呼:“天大的事,也去吃了饭再说。回去晚了你嫂子要骂我的。”

薛放道:“那就先回。”自然而然对杨仪招了招手。

杨仪忙道:“旅帅,我就不去了。”她知道周高南跟薛放是旧识,人家久别重逢,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薛放道:“你是神仙,吸风饮露,不用吃饭?”

周高南则笑:“杨先生,你千万别见外,你这样的人物来云阳,我是求都求不到的,这次也是占了十七的光了。”

薛放听到最后一句才觉舒坦:“嫂子真是训夫有方,看哥哥你越发会说话了。”

老周笑着捶他。

杨仪在旁听着,很惊讶于他们之间这种亲密无间的相处,隐隐……竟也有点羡慕。

不过,这饭到底是没吃成。

才出衙门,便有两个巡检司士兵飞奔而来,原来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衙门中又出了事。

第一是康二公子的情形更加不好,负责看护的大夫说,只怕他撑不过一两个时辰,随时可能咽气。

第二件则是俞星臣要求仵作再检验康大人等的尸首。

周高南简直不知要先关注哪一件:“为何还要验尸?”

“据说俞大人怀疑康大人是中了毒。”

周高南眉头紧锁:“案发后,仵作第一时间就曾查验过,若是中毒早就报了,还查个什么!”

杨仪若有所思,轻轻地碰了碰薛放。

薛放立刻会意:“不用去管他,他有胆子就叫他去看看那些尸首,我保证他一定会吓死,不吓死……一场大病也是免不了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周高南苦笑:“就这么盼着俞大人有事?”

杨仪不得不提醒:“旅帅。”

薛放这才想到正事:“好了好了,总之叫他去弄,真查出来更好。咱们先去看看那位康二公子吧,兴许还能让他说出点什么来。”

周高南本觉希望渺茫,可听了薛放的话:“有什么法子么?”

是杨仪回答了他:“我有一个法子,本不敢轻用,既然二公子时辰无多,兴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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