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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一只加更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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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个本分人,又从来谨小慎微,叫他去杀人?他哪里懂这个。

不过,因为担心杨首乌,杨佑维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因为怕小山奴真的出事,爱子心切,让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苟七的伤势本就不轻,虽然不至于送命,但这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何况那是男人的要害,就算出了问题,也未必会有人察觉。

杨佑维想到了常给他用的止血散,只要在止血散内加点儿东西,……可加什么呢?一瞬间,脑中想起许多有毒的药材,川乌,草乌,细辛,斑蝥,番木鳖……可这些要么容易看出不妥,要么一时难寻,总不能现去药铺子里找这些,岂不是惹人怀疑。

正在冥思苦想,路边经过的两个小丫头突然提醒了他。

她们绕在手腕上那一串鲜红的东西,如此醒目。

相思子。

这个东西是最容易得的,尤其是些情窦初开的丫头小子们,常摆弄此物,一些首饰铺子,乃至街边上的摊贩那里常有的,是又便宜又好看的装饰,或做项链,或做手链。

杨佑维只略一找,就找到了一串鲜艳欲滴的相思子。

望着那滴血般的颜色,杨佑维第一次生出一种透骨寒意。

这代表着男女相思之情的东西,如今竟成了杀人利器。

他不得不如此!

杨佑维将相思子磨成粉末,掺入了十灰散里。

不过,在他准备妥当之后,杨佑维却又犹豫了。

他是大夫,就算没有悬壶济世的大本事,但也救了不少人,如今居然……

杨佑维反复思量,看看自己的双手,终于又准备了一包止血十灰散,这一包却没有放相思子的粉末。

他想给自己一个临时反悔的机会。

薛放又想起杨佑维在院子里反复徘徊,原来是为了这个,他问道:“莫非是你弄错了?”

杨佑维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我把那包有毒的放在右边,没有毒的放在左边,我记得清清楚楚的,生怕弄错。”

“那你到底给他撒了哪一包。”

杨佑维道:“我、我本来拿出了右边的,刚要动手,小侯爷的那个副手、梅爷忽然来了,我毕竟心虚害怕,就又放了回去。”

小梅确实是薛放交代过,让他去看看杨佑维有什么事的。薛放皱眉:“然后呢?”

杨佑维道:“梅爷问了我几句话,问我有没有事之类的,还说、有事只管告诉他,他会帮着办。”

薛放道:“是我叫他去的,当时我看见你在这里走动,似有为难。”

杨佑维眼圈又红了:“我几番犹豫,还是不敢说,梅爷倒是极好,安抚了我几句,叫我累了就去歇着,他就走了。”

“然后你就给他撒了药?你到底选了哪一包。”

杨佑维的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死死地捏着自己的右臂道:“我因为跟梅爷说过话,始终是害怕,就、就拿了左边袖子里没有毒的那个,我明明记得很清楚,不会弄错……可是、可是……”

薛放跟旁边的杨仪对视了一眼,可是苟七还是死了。

更要命的是,杨仪也确确实实地从苟七的尸首上发现了掺了相思子粉末的止血散。

杨佑维的手在右臂上捏了又捏,几乎要哭出来,道:“如今我也不知道了,兴许是我当时太过害怕,精神恍惚的弄错了……”

杨佑维知道苟七死了,本以为他是突然暴毙,毕竟他认定自己没有撒有毒的那包药。

他心里一松,暗暗感激天意庇护,又赶紧叫人回府里去看看杨首乌回来了没有。

打发了人走后,杨佑维将右边袖子里的那包止血散拿了出来,因为这是有毒的,他不想留着害人,便打开了,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想要洒了。

不料才打开,看着那止血散的颜色,杨佑持发现不对。

他以为灯光昏暗自己看错了,赶紧找了个亮堂些的地方,低头细看。

一下子,他本来放松的心又绷紧,浑身血都凉了。

这哪里是有毒的那包药,气味色泽都是正常的,这才是好的那包止血散。

手一抖,那一包药从他手中滑落,倾落在栏杆外。

杨佑维魂魄出窍,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弄错了。

但是如今大错铸成,还能怎么样,如今只盼小山奴无事,别的、倒也罢了!

不多时,那派去的人回来,说是小山奴找到了,原来是在花园的假山石里睡着了,并没有什么事……杨佑维更加呆若木鸡。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字条,那皮老虎……他回到巡检司给他准备的小房间,皮老虎还在,证明那不是他的幻觉,然而他本来放在袖子里的那字条却不见了。

杨佑维如做了一场噩梦。

望着巡检司内人来人往,他心中怀着一丝侥幸:那掺着相思子的止血散,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而相思子的毒发,是促使血液内出,跟苟七的伤势不谋而合。

加上苟七的伤本就难看的那样,就算经验丰富的大夫跟仵作,也未必会发现什么。

杨佑维心怀侥幸,觉着自己可能过了这一关。

谁知……杨仪来了。

杨佑维一看杨仪到了,他心里一沉。

对于自己这位大妹妹的能耐,杨佑维是一步一步见识了的。

他有一种预感,他的那花招,一定瞒不过杨仪的眼睛。

在杨仪验尸的时候,杨佑维终于按捺不住,来到验房。

他想要制止杨仪,想要告诉她一切,想要……别这么无可挽回。

此刻,杨佑维把所有的都告诉了薛放。

薛放听了后,问他:“你再说一遍,有毒的在哪边,没毒的在哪边儿。”

杨佑维吸了吸鼻子,语气坚决地说道:“有毒的在右边袖子里,没毒的在左边袖子里,因为平常我都习惯右手诊脉,取东西,为怕自己误拿了这有毒的,所以才特地放在了右边袖子,就是为让自己在取的时候再多想一想。”

薛放点头:“这件事你告诉别人了没有?”

杨佑维摇头:“只跟大妹妹、还有小侯爷说了。”

薛放道:“很好,在我告诉你怎么做之前,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将此事再跟第三人说。”

杨佑维怔住:“小侯爷……”

不管怎样,是他害死了苟七,薛放叫他不告诉人,难道……

杨仪在旁,目光之中流露担忧之色。但还是没有开口。

薛放道:“总之你得听我的,我自然会有一个交代。”

杨佑维欲言又止:“好、好……我听小侯爷的。”

薛放见他应了,又问:“你再想想,你取药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

杨佑维想也不想,抬起了右手。

薛放“嗯”了声:“去吧。今晚上巡检司多事,你家里又有了那件事……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跟杨仪。你先看好了家里老婆孩子无事就行了。”

杨佑维听见“老婆孩子”,眼中突然涌出了泪。

他盯着薛放,似乎想说些道谢感激的话,又说不出来。

薛放叫屠竹来:“找几个人,护送杨太医回府。”

屠竹有点诧异,却忙领命,陪了杨佑维去了。

等杨佑维离开后,杨仪才拉住他:“十七。”

薛放回身。

杨仪低声道:“我叫了你来,才后悔了。我不该叫你掺和进这件事。”

“什么话?”

杨仪有些难过:“大哥哥犯了案。为什么叫你帮着善后……可知我不想你因为他是大哥哥,就徇私枉法。”

“谁说我徇私枉法了?”

杨仪抬眸:“你看大哥哥吓得那个样子,加上他担心小山奴出事,如果说一时恍惚,弄错了药,也是有的,不然的话为什么那有毒的会落在苟七身上呢?”

“我方才问了他两次药放在哪里,怎么拿的,他回答的清楚明白,反应也无误,”薛放道:“据我的经验,他不会搞错。”

杨仪摇头:“但人毕竟死了!”她觉着薛放毕竟是因为她的缘故,感情用事,毕竟杨佑维若出事,那整个杨家……

薛放握住她的肩头:“姐姐。”

杨仪的眼里也有了泪花:“他是我大哥哥,我当然不愿他有事,可是我不想你……”虽然没有更好的法子,但她也不想薛放因而违法,甚至违背他自己的良心。

“你听我说完,”薛放却并不在乎,望着杨仪一笑:“按照杨大公子的这个性子,他没杀人的胆子跟心,不然就不会准备两包药。我相信他没有弄错,但这其中必定有个合理的解释……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去理清。”

杨仪咬唇。

薛放道:“在这之前,你不能将此事记录或者告诉别人,大不了就说他是伤重,横竖有罪名之类先让我担着。”

“你这是,意气用事。”

“好姐姐,”薛放微微低头,盯着杨仪的眼睛道:“你才是意气用事,你想想,我是不怕声名狼藉的,但杨佑维是大夫,一个名声极好的大夫,还是太医,如果因为事情没查明白先传出去,毁了他的名声,他以后再也不能行医了?你忍心看一个好大夫就这么毁了前程?”

薛放没提的是,除了杨佑维,还有杨家满门,倘若杨佑维在这时候出事,必定会连累杨家,或者节外生枝。

薛放有一种直觉,这必定不是杨佑维干的,所以他得有点时间去查,而不是先让杨佑维背负罪名,只要有罪的名声传出去,就算最终查明真相,对于那些听闻消息的百姓而言,杨佑维身上的罪名也是再洗不脱了。

何况就算是杨佑维干的,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因为薛放知道,再怎么亲情淡薄,那毕竟还是杨仪的大哥,何况为了苟七那种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人,犯不着再赔进去一个杨佑维。

不过,有个人未必这么想。

薛放转身看向门外,眼神一沉:“你就这么喜欢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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