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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用听诊器检查呼吸。
喘动的喉鸣音正慢慢消失,中空的鹅毛针管代替着上呼吸道,暂时将空气传递进缺氧的肺部。
一,二,三……
听诊的同时,他侧过面颊,清晰地数着病人呼吸的节律。
“呼吸恢复了。”
令所有人煎熬的片刻后,李明夷快速收起听诊器,转脸面向正愕然呆在原地的士兵们。
“这个通气管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我需要手术室进一步进行气管切开。”
气管切开,无疑又是个恐怖的词汇。
可那严肃的语气和摆在面前的一幕,让所有人迅速明白一个事实——
现在没有时间质疑他们的军医。
雨滴声声击着河波,响亮的浪涛中隐隐夹着马鸣。
“撤!”
意识到敌人还在追击,所有士兵不约而同放下刀刃,将刚刚缓过一口气的仆固怀恩扶上马背,继续朝着河东大营的方向撤退。
冷雨从眼角滑落,李明夷回首看了眼一片漆黑的南岸,牵起躺在地面的黑马,轻轻摸了摸它的耳朵。
“走吧。”
来不及担心其他军医们的情况,李明夷牵着一瘸一拐的马儿,跟上这支保护仆固怀恩的小队,一路向河东大营后撤。
顺流而下有多便捷,逆流上高地就有多艰难。
大雨冲溃了队伍,不时能遇上走散的小支人马,残兵慢慢壮大起来。
此刻敌我双方的具体伤亡情况谁也不清楚,背后还有一直穷追不舍的燕兵,众人只能咽下心头的不安,沿着河岸拼命北撤。
连续行军数个时辰,仍能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先往同州撤吧。”领头的老将往回望了望,决定暂时停靠在河东郡下方的同州。
雨路对燕兵也造成了不小的阻碍,经过两日的鏖战,对方现在应该也同样精疲力尽。且同州距离河东已经很近,他们如何也该鸣鼓收兵了。
可就在聚集的众人刚刚停下脚步,准备原地小作修整时,却再次听见敌军吹起的冲锋号角。
“这群燕狗,不要命了吗?!”凌策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句。
看来安守忠是不打算给他们留任何生路,宁可冒着被反戈一击的风险,也要把仆固怀恩这个巨大的威胁拔除。
意识到这一点,已然狼狈不堪的士兵们彼此对视一眼,转身从腰间抽出长刀。
既敢追来,那就迎客。
这一战不问胜负,只决生死。
“你看着将军。”将仍昏迷不醒的仆固怀恩牢牢捆在马背上,凌策低声吩咐了一句,从胸甲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塞进李明夷的手里。
“你帮我揣着吧,云中郡有个小河村,村口有株梨花树,树下就是我家。”
草纸湿漉漉的,被攒成一团,沉甸甸地压在掌心。
“行了,别丧着个脸了。”青年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把陌刀抗上肩头。
“实在不行就跑吧。”
他轻轻往后瞟了一眼。
“你不是兵,没人会怪你的。”
听到这话,对方果真往后迈出一步,却是走到仆固怀恩身侧,也从腰侧取出一柄手术刀,笔直站定在原地。
那人也昂首看向面前的年轻士兵,脸上还是那副恼人的理所当然:“郭将军命我保护主将。”
那语气,仿佛在反问他——
令出必行,这不是朔方军军规吗?
青年嘴角咧开,有趣地打量他手中那把杀伤力值得怀疑的小刀。
“可别给我们丢人。”抛下这句话,他便阔然转过身去,搭在刀柄上的手臂慢慢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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