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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12.虫群们的献祭 【他是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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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什么呢?

黑发青年疑惑的不曾散去,但他听了心底的直觉,忽然出声,“让我看看可以吗?”

此刻的西德紧绷着面颊,侧脸散着如刀削斧劈的利光,那股堵在心里的气不上不下,让他一时之间思维都有些空白,反倒是被他侧抱在怀中的林奈又咳出几口血后,气息奄奄道:“西德,让顾栖试试吧……”

他与顾栖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林奈就是眷恋着黑发青年身上的味道,那种流淌着的温暖,令他忍不住以为自己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他喃喃道:“即使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毕竟那只是一本书,谁能、咳咳咳咳,谁能确定那就是真的呢?”

沾染了血迹的手指覆盖在西德的手背上,林奈语调温和,像是在给小孩子讲述睡前故事,“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啊……”

西德:“奈奈……”他的声音很沉,夹杂着不愿相信现实的痛苦。

“现在就说失败还太早了吧?”顾栖没好气地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以及疑似临终告白的场景,他在亚撒的目光中上前一步,直接扒拉开占据床头的西德,一边扶着林奈重新躺下,一边开口:“你们两个出去,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心脏、脑海,以及浮动着的精神力都在告诉他该怎么做……

“你只是一个beta。”西德冷声,在经历了刚才的失败后,他不敢再大意,生怕医生检测出来的最后三年也没了。他忽然对自己一开始果敢的决策有些后悔……是他对自己的猜想太过自傲了。

亚撒皱眉,对于西德·奥莱托斯的话一时间不满达到了顶峰,在他心里哥哥的一切都很好,正当红发alpha想出声反驳之际,却被顾栖拉住了手腕;而已经平躺下的林奈则摇了摇头,唇边还缀着血迹,“西德,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试一试。”

对于这件事情的结果,林奈反倒是比西德接受地更良好,他在相信着希望的同时,也早已经对可能发生的任何结局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对于一个十多年前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的人来说,再不甘心也只能选择习惯。只是……他唯一放不下的是西德,比起自己,西德才是那个承受了更多煎熬与压力的人。

“林奈!”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咳咳咳……医生说最多三年,可每一次犯病都那么痛苦,有时候我也怕自己会熬不下去……”林奈虚弱地笑了笑,“现在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敢选择、不敢接受的,还能有什么比死更可怕吗?”

比起死亡,林奈更怕自己像是个深渊大洞一般耗着西德。

这一回,西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最终还是妥协于自己的竹马,只沉默地点了点头,和亚撒错前错后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室内的两人。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明明正在遭受着身体上的折磨,但林奈面对顾栖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挂出笑容,有些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和顾栖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当然,他很清楚自己是独生子。

“你需要做什么呢?”林奈有些好奇。

“闭上眼睛,放松,然后不要排斥我。”

“好。”

没有任何的疑问,林奈无由来的信任也令顾栖心中惊讶。

床上满脸病气的omega因为前不久的情绪起伏导致眼皮还有些红肿,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声都浅地可怜。

顾栖靠近,他凝视着床上的林奈,在短暂的静谧之后,藏匿在体内如海水般辽阔的精神力开始聚拢,那是一种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的直觉——看不见的精神力细如牛毛,它们卷曲着缠绕在omega的周身,一点点穿透皮肤,渗透到更加深到部位。

与此同时闭着眼睛的林奈叶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像是赤身**被温凉的绸缎所覆盖,舒服得宛若重回母体,让他忍不住彻底放松,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顾栖。

精神力的丝缕在工作着,它们已经彻底进入到林奈的体内,而顾栖也能够以另一种视角“看”到一切——这位omega的体内几乎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不知名的黑色圆点密密麻麻地遍布其内部的脏器之上,尤其胸腔处最盛,那些细密的黑色几乎要把整颗跳动的心脏包裹起来,顾栖完全敢肯定——当omega的心脏彻底被吞噬后,也必将迎来林奈生命的结束。

他继续“扫视”着这副躯干,很快在咽喉、食道、脾胃的位置发现了附着在上面的细碎光点,在整个暗淡的体腔内它们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像是颗粒分明的小沙粒,却因为势单力薄而被黑色的凸起状圆点挡在了原位,无法继续扩散。

金色光点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很稚嫩,那应该是属于亚撒的血液;同样的,黑色的圆点也令顾栖倍感亲切,在用精神力“凝视”的那一瞬间,他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无声的叹息自黑发青年的口中飘出,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亚撒转述西德的话,说林奈的祖辈是蒙玛帝国统一之前变异药剂的受害者,就顾栖所学的蒙玛历史中,当初那批药剂为了使试验者成功开发出高强度的体质,曾有疯狂的研究者提取了诸多野兽的混种基因,甚至还有一部分实验人员选择偷偷离开人类星域、选用低阶虫族做药剂的材料,他们还丧心病狂到试图用人类的大脑、虫族的躯干做出两个种族的融合体……

那群疯狂的研究者眼中,这是艺术品;可对于试验者和低阶虫族来说,那将是一场暗无天日的痛苦折磨……在那个混乱的时代,虫族还处于发展之中,而人类正进行着权利纷争,于是一切的阴暗都被埋没于尘土之下,直到多年后才被重新发现。

这一段历史被命名为蒙玛帝国成立前的“黑暗时代”,凡是当初变异药剂的受害者,后来几乎再找不到他们后代子嗣的记录,显而易见,变异药剂的后遗症是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延续的。

而存在于林奈体内的黑点正是属于低阶虫族的一部分——或许确切来说,它们更像是低阶虫族遗留下来的精神力碎片,它们无法与人类的躯体融合,这才成为不能被根治的“基因病”折磨着林奈以及他的家人。

不只是林奈在痛苦,那些哭嚎着的、属于低阶虫族的精神力碎片也在痛苦。

顾栖是虫母,他是真正的王血虫母,他能够令整个虫族对自己的感情感同身受,也能透过精神力碎片的悲哀而感到这群低阶虫族们被困住、折磨,在一代又一代人类的血肉中一点点磨灭生息。

那么的难受,被当作试验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解刨,肢体分离,成为其他人的一部分,又余生被禁锢在黑暗之下……曾几何时,低阶虫族也是奔跑在原始荒原上的自由者。

黑发青年半垂着睫毛,在感知低阶虫族精神力碎片的瞬息之间,他好像走过了属于它们的一生——在柔软的乳白色卵群中诞生,和兄弟姐妹们推推挤挤,在磕绊中成长,从巴掌大的小虫崽变成了一虫肢能够折断一整颗树的大家伙。它们本该在原始星球的森林、荒原中无忧无虑,却因为疯狂研究者的偷偷入侵而离开了家园,成为了躺在实验台上的“材料”。

这些精神力碎片们在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可当它们感知到虫母的难过时,又一个个停了下来,探头探脑,用自己被污染的黑漆漆的身体轻轻蹭着顾栖的精神力。

——似乎每一位低阶虫族都天生为了虫母而存在。

顾栖很难受,这一刻几乎都无需他怎么动作,当细微的念头从精神力中流出时,那些数以千计的黑色圆点就殷殷切切地围了过来,不费任何力气;它们小心翼翼、几近卑微地吸取着来自虫母的精神力安抚,想要更加地靠近、相融,却又无言恐惧着什么。

顾栖感受的到,它们怕他的厌恶。

源自于血脉的亲昵让黑发虫母心脏发痛,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黄金、想到了海蓝,想到了送别自己的每一位低阶虫族,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林奈面对自己时那么地不受控制——那是低阶虫族们残存的精神力在思念着虫母的气息,而林奈作为它们的载体,也必然会受到相应的影响。

此刻,黑发青年就像是母亲一般,敞开了自己的怀抱,温柔慈爱地接纳着每一粒来自低阶虫族的精神力碎片,直到它们完全被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他才带着它们缓缓离开了这座黑暗的“牢笼”。

他喃喃道:“我带你们回家……”

顷刻之间,透明的精神力从omega的体内破土而出,那些细密的黑色圆点在离开林奈躯体的瞬间变了颜色,它们染上了干干净净的银白,跳跃着聚拢在顾栖的身侧,虔诚而忠心,把自己所仅剩的一切献给了虫母——低阶虫族们的精神力碎片主动融入到顾栖的体内,反向灌溉了王血虫母正在缓慢发育中的精神力。

它们本是即将被拯救的灵魂,却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祭献给了神明。

“等等——”

就像是黄金、海蓝它们心甘情愿为虫母献出生命,这群才接触不到几分钟的低阶虫族们也是如此,当它们在光点之间逐渐消散后,顾栖感受到一股暖流滋润着自己的精神,他迟迟回神,忍不住低喃道:“怎么都是一副爱奉献的模样啊……”

那么地无畏、那么地果敢,大大方方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虫母……格外有重量的情感附着于顾栖的心头,越是接受着属于虫母的一切,他似乎越能够理解虫族之间深藏的、将虫母奉为珍宝的联系。

当然,高阶虫族除外。

黑发青年的眼眶有些发烫,顾栖看了一眼林奈,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omega的头发渐深,连气色也好了很多,至于那些残存于他体内、属于亚撒血液中的浅金色光点正在迅速治愈着这副身体。

顾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头推开门,在对上西德和亚撒的目光后,只匆匆道:“他应该没事了。”

话落就穿过两人迅速离去。

西德闻言立马冲到屋内,亚撒则是追着跟上黑发青年,他着急道:“哥哥!你怎么了?”

他看到了顾栖发红的眼角以及隐忍的难过,心中担忧更甚。

“没事。”被拉住了手腕的顾栖闭了闭眼,他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黄金它们的消亡,可是当再一次接收到低阶虫族慷慨的馈赠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无法真正走出来。

它们大方慷慨到令顾栖忍不住反问自己——他真的值得吗?

“哥哥……”

“亚撒,”顾栖轻轻从少年的手中挣脱出苍白的腕,他低声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那是一种带着祈求的语气,似乎现在只要稍微施加压力,就能令黑发青年介于一种崩溃的悬冰状态。

“……好。”

这一次,亚撒停住了追逐的脚步,他听到不远处房间里西德和林奈的喜极而泣,看到了哥哥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再一次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不曾真正地靠近顾栖,即使他们交换过彼此的秘密、即使他们曾经一起在寒冬相依为命……

即便如此,他依旧想追上哥哥的脚步,他会一直、一直努力走过去,直到能够彻底站在哥哥的身边。

另一边,匆匆离开其他人视线的顾栖独自回到了客房里,他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手里紧紧捏着小玻璃瓶,那些细碎的金色沙砾在瓶中轻颤着,一如低阶虫族们的触角、虫翅,像是无数次拂过他肩胛、脊背时的轻柔安抚。

在刚刚离开那颗原始星球的时间里,顾栖不止一次自虐般地回忆着自己和低阶虫族们的点滴,从最初的认识到后来它们的舍命,时至今日他本以为那些记忆可能会模糊,但事实却清晰到令他能够想起每一个细节。

掌心里的小瓶子被握到发热,金色的沙砾缓慢地流动着,它们碰撞在玻璃内壁上,如同鲜活的生命,像是低阶虫族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虫母的左右……

顾栖的指尖勾了勾,他忽然坐起来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金色的小沙砾倒在了掌心里。

这样的举动他并不是没有做过,那时候的他在迷茫之下期待得到回应,他试图通过这些沙砾见证某些奇迹,但无疑都失败了。不过自从他跨越时空来到这里后,这还是顾栖第一次打开瓶口。

金色的沙砾很碎,但又足以观察到它们起起伏伏的棱角,顾栖用指尖轻轻蹭过躺在掌心中的小颗粒,它们自带的温度要比虫母的皮肤还热上几分,每一次触摸都让顾栖有种错觉——他在抚摸着黄金那毛乎乎的围脖,或是坐在石榴那热乎乎的虫腹上。

时到今日,他也无法确定这些金色的沙砾到底代表了什么,更多时候的感触和情感的寄托令顾栖一厢情愿地认为它们是低阶虫族的化身,不过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些一定是黄金留给他的礼物。

只是不知道这个礼物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我真的想你们了。”顾栖喃喃,于他而言不到半年的相处,却刻骨铭心地烙印在每一处血肉之上,至死难忘。

与此同时,站在另一处长廊中的亚撒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壁,他的视线扫过这里一切温馨的布置,却感觉一点儿都没有那座破败的小院好。在那里,哥哥还是他的哥哥,不是刚才那个令他陌生的、好像从未了解过的人;亚撒不知道不久前顾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询问已经醒过来的林奈也没有任何答复,这样的感觉令他倍感不安……似乎有什么在隐隐失控着。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顾栖刚才那句想自己待会儿的话,亚撒可能会忍不住追在青年的身后时时刻刻与之黏在一起。

一座别墅四个人,两个拥抱在一起高兴到不能自己,甚至拿着健康监测仪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试,生怕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一个沉着脸倚在走廊的墙壁前,眉眼压得极低,唇也紧紧抿着,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才十三岁没几天的少年;还有一个则把自己关在屋里,手中捏着透明的玻璃瓶闭眼假寐,只是发红的眼角彰显着他心中并没有面上的那么平静。

太阳逐渐下沉,月光笼罩于郊区的别墅之上,当夜半时分有鸟雀在树林里鸣叫时,顾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有些恍惚地坐了起来,床头还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小灯,一直握着玻璃瓶的掌心被挤压出了发白的花纹印迹。顾栖揉了揉太阳穴,他的手指都有些发僵,等他转着肩膀从床上赤脚踩在地上时,才被那股凉意冲散了蕴在骨子里的懒性。

慢吞吞地走了两步,在一顿睡眠之后,那股压抑在心底的难过情绪淡化了几分,此刻的顾栖才有功夫去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西德需要用龙鲸的血液救患有病痛的林奈,而亚撒正是龙鲸,所以西德选择了亚撒,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顾栖走向洗漱间的脚步一顿,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原来的历史中不曾有他的出现,那么林奈到底有没有被救下呢?就他观察,龙鲸的血液确实有用,但不知道为什么亚撒所具有的龙鲸血液并没有《柯尔刻的密语》一书中描述的那么神奇。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

忽然——碰!

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

刚刚洗了把脸的青年微怔,他半眯着有几分猫性的眼瞳,缓步走到门口,一打开就看见一道影子坐在地上、揉着脑袋,怀里还抱着半截被子。

顾栖:……

用他的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在门口撞了脑袋的家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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