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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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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收到曹正卿的来信,看完后大喜:“主薄真乃神人也,一去南越就立下了此等大功。”

这次之后,于子林、连州铁矿以及南越水师必然会领他这份人情,也会尝到朝中有人好做官的好处,不说立马投效他,对他肝脑涂地,但定然也会对他有些好感,为以后拿下南越打下基础。

因此对曹正卿的恳求,晋王自是非常重视,当即就提笔给他舅舅写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请傅康年在朝堂上替其斡旋,促成此事。

所以当朝堂上议论起此事后,傅康年一改往日的反对态度,竟站出来表态:“陛下,微臣认为,这笔银子该拨,南越虽偏僻,可每年也会为朝廷提供上千万斤谷物和数十万两的税银,若每年拨个十万八万两银子,能保南越太平,对朝廷亦是一件好事。”

郭富听他张嘴就十万八万的,恼火不已,阴阳怪气地说:“傅大人,依你这意思,不拨款南越的士兵和百姓就要造反了?”

傅康年不上他的当,淡定地说:“郭尚书,我可没这个意思。但将士们浴血奋战,保一方平安,连口饭都吃不饱,不应该吧?我知道户部困难,但南越每年上缴的田赋和商税不少,拨个一两成出来就足够了。江南已经乱了,南越不可乱。”

最后一句话让延平帝心中的天平倾向了傅康年这边。

是啊,江南这场战乱旷日持久,已经花了一千多万两银子还看不到头,若南越再乱,岂不是雪上加霜?而且那地方距离朝廷太远了,若真出了乱子,依朝廷现在的情况,也没法派兵去处理。

南越不可乱。

最终延平帝拍了板,让户部拨了十万两银子给南越水师。此外,也允了南越可将铁器销往外地的奏折。这样以后至少铁矿那边不用朝廷贴银子了,而且还能多一个铁器的来源,保证军需。

陈怀义本来还想站出来替于子林说说情的,但皇帝拍板得这么利索,他压根儿没开口的机会。

他们是称心如意了,但太子和燕王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们都清楚,傅康年不会无缘无故替南越说情。

太子上次就见到陈怀义跟傅康年有说有笑的,陈怀义这个所谓的诤臣还替晋王说情。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于子林是投效了晋王,所以傅康年今日在朝堂上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南越。

眼看南越就要沦为晋王的掌中之物,太子如何能安心?恐怕今晚睡着了也会做噩梦。

燕王也是这么想的,晋王那人他了解,若是没好处,傅康年怎么可能在朝上帮南越的人说话。

但他更会装一些,出宫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等回到府中,关上门,他就暴露了真面目,一口气将厅堂内的瓷器全砸到了地上,摔打声不绝于耳,连熟知他脾气的燕王妃都不敢这时候去劝一句。

府里的下人更是个个小心翼翼的,走路都怕惊扰了主子,惹来一顿板子。

李安和看到下人们这副噤若寒蝉的反应就知道定然又是燕王发脾气了。

入府已经几个月了,李安和已经清楚了燕王的为人。

燕王这人在外面,那就一个温文儒雅,宛如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才学好,优雅和善。但近侍都知道,燕王的脾气其实相当糟糕,将脾气都憋回来了在家发。

就李安和来燕王府这几个月,燕王就先后因为迁怒,责罚了三个下人。

经历过上次强买强卖的事后,李安和是非常讨厌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权贵。但他如今奉了刘七的命,要在京城搜集消息,还有什么是比燕王身边更合适的呢?

李安和摸了摸胡子,大半年没修理,他的胡子又长了一圈,而且他刻意对着铜镜练习过,如今说话的表情语气乃至声音都与去年有所不同,即便是虞泰和那位秦大人在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所以他现在不是很担心暴露了。

安全和身份问题解决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怎样才能搜集到有用的信息。

在这燕王府中,还有什么是比跟在燕王身边更能知晓朝廷大事、京城中的各种事呢?

李安和素来胆子大,他将目光挪向了苦着脸,正在给燕王泡茶的小厮。

这小厮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年纪小,没什么根基,所以在这时候被推了出来挡火。他也知道,王爷正处于盛怒中,这时候去伺候,很可能会触怒王爷,挨顿板子都是轻的,怕就怕会被赶出府发卖了。

小厮想到以前那些仆人的遭遇,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差点将托盘打翻。

李安和见了皱眉帮他扶住了托盘,然后用长者的口吻说道:“小心些,别还没走到地方就将茶水给撒了,触怒了殿下。”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厮的手抖得如同那风中的落叶,茶杯差点摔出去。

李安和赶紧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小厮看到被他单手稳稳拿住的托盘,一个有些险恶的念头涌上了心头。

他不敢看李安和的眼睛,右手捂住肚子,声音饱含痛苦:“我……我肚子好痛啊。李叔,你帮帮我,王爷还等着我送茶过去呢,你帮我一下成不成?”

成了!李安和心里得意,面上却一副犹豫的样子:“这……这不好吧?这是你的活儿,我去不大妥吧?”

“怎么会呢?今天本来该徐泉去的,他身子不舒服,让我代他的。现在我不舒服,李叔,你最好了,你就帮帮我吧。”小厮苦苦哀求道。

李安和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一次,你肚子不舒服,赶紧去看看大夫。以前我有个邻居,拉得虚脱了,第二日就死在了床上,你可别小瞧这种病。若是钱不够,跟叔说一声,叔这里还有点银子。”

小厮听到这话愧疚地弯下了腰,几乎无颜面对李安和。

他这点小心思哪瞒得过李安和这样的老狐狸。

李安和故作不知,还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不舒服就去躺着,好好休息,王爷还等着,我先走了。”

“谢谢李叔。”小厮感动得眼泪都滚了出来,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会还李安和这份人情。

李安和平稳地端着托盘,来到厅堂,仿似没看到一地的瓷器碎片,将托盘稳稳地放在桌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殿下,天气热,请喝茶。”

声音平静,手也稳稳的,半点都没抖。

这让燕王有些好奇,他知道,府里的人都怕他,每次他发火,那些仆人伺候的时候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这会让燕王更加的生气。

他们吃燕王府的,喝燕王府的,还当他是洪水猛兽一样,哪有这个道理?

但今天这人似是个例外,规规矩矩的,眼神中只有恭敬,没有畏惧和恐慌。

这让燕王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些,他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今天这个送茶的家伙虽然老了点,但至少不让人厌恶。

燕王发了一通脾气,这天气也热了,确实有些渴,端起茶杯将水喝完。

李安和又立即添了茶,然后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站在旁边,不言不语,也没任何多余的讨好的动作。

燕王继续喝茶,心情又平复了一些。

两人始终维持着喝茶倒茶的动作。

半壶茶喝完后,燕王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起身大步出了乱糟糟的厅堂,丢下一句话:“收拾干净。”

李安和也半句多言:“是!”

等收拾完厅堂,李安和全须全尾地回去,脸上半点恐慌后怕的情绪都没有,一众下人都惊呆了,纷纷询问他:“李叔,你怎么做的?”

即便以前有些人能平安无事地回来,但也要做几天噩梦,吓得脸色苍白,饭都吃不下去。只有李安和跟个没事人一样,这如何能让人不惊讶!

李安和憨憨地摆了摆手:“没怎么做啊,就按你们往常那样啊。”

大家都不相信,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下次王爷再发火的时候,端茶送水的人有了。

想到这里,一个个赶紧奉承李安和,以期跟他打好关系。

李安和故作不知,全盘接了。这些人为了讨好他,又有意无意跟他透露了不少消息。

下一回燕王发脾气,大家果然不约而同地将这事推给了李安和。

燕王听到脚步声,抬头阴恻恻地盯着他,李安和手里的托盘端得稳稳的,脚步也格外沉稳,越过碎瓷器,走到燕王面前,不急不徐地倒茶,然后恭敬地说:“殿下,请用茶。”

这是燕王碰到的第一个他发火时还不怕他的人。

他挑眉看着李安和:“你叫什么名字?”

李安和心里一喜,燕王对他感兴趣了,距目标又近了一步。他老老实实地说:“回王爷,小人叫李大全!”

***

黎丞看着朝廷送来的银子和圣旨,那个牙酸,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想他当初求奶奶告爷爷,哭穷卖惨,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才得了这么一笔银子。可现在黄思严呢,就一封几百个字的毫无文采可言的奏折,就要来了银子。

这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难怪那么多地方官员要找靠山呢!

他连忙让人将银子和奏折一并送去了军营,免得他看了羡慕嫉妒。

黄思严看到这么一大笔银子,还有卖铁器的圣旨,格外高兴。这下又可以替公子省一笔银子了,他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公子。

刘子岳接到消息,并不太意外。

不过这圣旨来得这么快,可见朝廷中没有就此事扯太久的皮。看来傅侍郎是出了大力的,啧啧,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晋王收服南越的决心很大嘛。

做戏要做全套,得了便宜就得有所表示,哪怕是口头上的。

刘子岳让黄思严给曹正卿写一封感谢信,再买点各类干贝干鱼等海产品,就说是为表达谢意水师将士们下海亲手捕捞的。这礼物看起来唬人,实则不费多少银子,拿来哄哄曹正卿这个冤大头不亏。

毕竟以后水师的饷银,铁器的买卖都还要他帮忙呢!

***

曹正卿也一直在等消息。

殿下已经回了他的信,说将此事交给了傅大人,请他放心在南越干。

有了殿下的保证,曹正卿知道此事必成,但朝廷的圣旨一日不来,这事始终没法算数,也没法进行下一步。

直到五月下旬这日傍晚,曹正卿正要回家,就听外面的衙役飞快地跑了进来:“曹司马,司马大人,外面兵马都监丁大人来了,还带了好大一个箱子,几个抬过来,说是找您的。”

曹正卿明白了,这必然是黄思严的意思。

他当即站了起来,疾步出去迎接丁奇:“下官见过丁大人!”

丁奇也是个粗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曹大人免礼,你可是咱们水师的大恩人,统领说了,让小……让我好好感谢你。这是我们家统领送给你的信,还有这一箱是统领感谢你的礼物。”

曹正卿看向箱子,衙役没夸张,这箱子是真的很大,几乎快到他胸口了,而且四个人抬过来的,估计得有上百斤。

这让曹正卿有些好奇黄思严到底送了他什么。

正瞧看见衙门的同僚出来,曹正卿咳嗽了一声,笑道:“多谢黄统领,只是这礼物未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劳烦丁大人帮我还回去,黄统领的心意我心领了。”

丁奇不干:“这怎么行,曹大人,这可是咱们水师将士们亲自下海捕捞的各种海产品,是咱们的心意,你一定要尝尝。”

听说是海产品,曹正卿这才没有推辞:“你们太有心了,那我就收下了。”

此话刚落,两名低品官员过来,好奇地说:“曹大人,你这收到了什么?”

曹正卿正想在贺州展现他的实力,当即让人打开箱子:“黄统领和丁大人实在太客气了,送了下官一箱海货,两位大人知道,下官家里人丁稀少,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两位大人拿一些回去尝尝,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贺州地处内陆,距离海边还有几百里,虽说吃海货不像西北西南那么困难,但也不是特别容易。如今有人特意送给他们,两人也就没客气,谢过曹正卿各拿了一些。

曹正卿干脆就没将这个箱子带回府,而是放在了府衙,次日分给了衙门的官员。

这下贺州衙门的人都知道了,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曹司马大有来头呢,跟黄统领关系不俗,一个个对曹正卿客气了许多。

曹正卿暗喜,这就是借力的作用。

更让他欣喜的还在后头,这天,于子林的感谢信也来了,而且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份礼物。

不过礼物装在一个巴掌大的精美匣子里,送礼的人郑重其事地将匣子递给了曹正卿:“曹大人,我家大人的信也在匣子里,请您一定要亲启。”

这个匣子这么小,于子林送来的礼物应该比较贵重。

到底是个读书人,做事就是比黄思严那等草莽出身,因为机遇做上官的要细致讲究得多。

曹正卿当着同僚的面就打开了匣子。

匣子面上是一封信,再下面是一张白色的绢布,布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红印子。

这是什么?

曹正卿将信放到一边,把绢布拿了起来,展开,上面题着虬劲有力的一行大字“连州铁矿矿工感正卿书”,下面是一篇文采华丽的感谢溢美之词,最后面是无数的红色血手印,一个指头挨着一个指头。

贺州的官员好奇极了,询问道:“曹大人,你跟连州的知府大人还认识啊?”

曹正卿打开信,总算明白这是什么了,这张绢布是矿工写给他的感谢信。因为矿工们绝大部分都不识字,更不会写了,因此托了于子林代劳,他们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按了个手指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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