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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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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想必指你,孙先生。孙先生这么多年一直收藏着他和赵元良当初杀死汤志学的凶器,并用这个威胁他们。好手段,一般雇凶杀人,多半是被雇佣者暗中收集证据来敲诈勒索雇凶者,而你反其道而行。”

此时此刻,霍染因本身就是一柄枪。

他的目光所及,就是枪口准星所在。

“以孙先生的处事风格,我想一定是事先考虑到这种被威胁的可能,所以做好了计划,用了某种手段让赵元良和钱树茂心甘情愿——或者不得不交出罪证。而这手段,多半是钱。”

“哈,”孙福景,“这是审讯吗?”

“没有警察会在这种情况下审讯别人。”霍染因,“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想验证这真相。”

“真相比你的命还重要?”

“警察的职责所在。事情发展至此,你身上的罪责也不差我现在说的这些。”霍染因额外看了孙福景的枪口一眼,“法律判得再重,一个人也只有一条命,对吧?”

“真大胆。”孙福景面露赞赏,“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自己打自己,也不怕我打你……好,我就听你说。”

霍染因在组织语言之前停顿片刻。

这不是他的风格,如果可以,他会希望用强力的证据证明这一切,而不是推理,猜测,汇聚。浴盐。。,再得出没有足够佐证的结论。

这些都是猜想。

如果纪询在这里,或许会更加如鱼得水,把猜想说得头头是道吧。

他稍微回忆纪询侃侃而谈,推演这整个案件的模样,依循着纪询得出的结论,开口说话:

“你是老板,汤志学是会计,只有你和汤志学才知道工资款会发多少,赵元良和钱树茂是不知道的。或许,你事先承诺给他们的数额是一笔巨款,但赵、钱二人从汤志学家里搜罗来的钱少于这个心理预期,他们人都杀了,不甘心只拿到这点钱,所以没有选择立刻远走高飞,而是不得不留下来和你再见面,拿到剩下的钱,而你就用这笔钱与他们交换了凶器。”

孙福景有些得意的笑了,每个老人都有太强的表达欲,尤其是谈起他年轻时颇为自得的部分,他就忍不住炫耀这功劳簿上的旧照片,炫耀他的丰功伟绩。

他忍不住出声半含糊的小小纠正:“说不定钱数是对的,但那人悄悄和会计见面,把钱提前都拿走了。”

霍染因似乎聊上瘾了,很配合的也使用了含糊的名词指代:“那人为什么不怕赵元良和钱树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杀了?”

孙福景更得意了:“两个泥腿子,怎么会知道钱藏在哪里,冒着吃枪子的风险杀了人,拿不到一分钱,岂不是太惨了?”

汤志学的案子已经没有任何疑点,霍染因又说起钱树茂的铁锤:“不过泥腿子钱树茂22年了还对杀人的铁锤记得非常清楚,甚至知道一些秘密特征,所以聪明的老板没有用假铁锤骗过他。”

孙福景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手抖了抖,枪托撞在林芸的肩膀上。

但这回林芸没有动,她也跟着听得呆了,可能恐惧到了极致,就是麻木吧。

“钱树茂是2月1号晚上从你手中拿回铁锤的,你为什么忽然在那天同意把铁锤交还给他,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反复看了2月1号的所有报道,并试图把自己代入钱树茂,都没有想明白,直到刚才你的那番话,让我意识到我作为警察,很难注意到的一个细节。”

“你非常自负,又看不起赵、钱两个人。他们在你心里,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工具没有必要知道你的计划,警方对你的口供问讯是不会对外界披露的,他们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他们做过不在场证明这件事。”

“你只需要对他们说,9点把汤志学杀了,杀完以后好好呆在工地,警方那边我会打点好,保证你们不会出事,同样可以起到合谋的效果。”

“只有在这个前提下,才能解释,为什么钱树茂2月1号要来找你,并能从你手里讨到假凶器。因为那天,他看了半颗白菜的视频,他忽然发现——你,孙福景,22年前说凶手9点半出现在你家,而他和赵元良都有9点半的不在场证明。你做了一个伪证,这个伪证的出现,意味着在钱树茂眼里,本来和汤志学案撇的干干净净的你,忽然间有了联系。”

正如当日霍染因见到泄露了大量警方调查细节的视频时候曾断言的。

视频发出,打草惊蛇。

毒蛇确实被惊起了,露出尖牙,吐出蛇信,可惜他的敌人也是条毒蛇,是条比他更为聪明的毒蛇。他们凶残的博弈却牵连了至为无辜的人们。

导致那些已经活得无比艰难的人,死于绝望。

“……这之后你们究竟交谈了些什么,我想孙先生可以和我具体聊聊,就没必要让我过多猜测了,不外乎是一些安抚,放心的话吧。但是最终,发现讨来的是假凶器的钱树茂意识到,你终究还是想把他当替死鬼,于是他起了杀心,他买了硝酸银,制作了公众号软文,想要杀你。”

“队长,你确实聪明,是个扎扎实实的文化人,在只剩下这么点线索的情况下,还能把事情推理到这个地步。”

但孙福景又露出了微笑,带着不屑神气的微笑。

“泥腿子。我说了,泥腿子。你觉得区区的泥腿子,能够想出你说的那些事吗?公鸡吃了仙丹那还是公鸡,癞蛤蟆以为骗个吻就能成王子?”

“你的意思是——”

霍染因看着孙福景极度轻蔑的样子,回顾自己的推理,他有了全新的猜测,如果说——

“所有的事情,制作公众号软文,制造更多的模仿案,都是我告诉钱树茂的。”

之前一直对自己的犯罪含含糊糊的孙福景,在这时候开诚布公。

但他当然不是良心发现的自首。

他是在炫耀。

越自负的人,越无法容忍自己的功劳被他人侵占。

当霍染因长段推理说出了他多年来的精彩计谋后,他终于忍不住,要面对“懂得自己”的人,公布才华,展露聪明。

“他想杀我,他想杀我的心,从他那双眼里赤裸裸的展示出来,他看着我的每一眼,都告诉我,他想要吃我。于是我给他指条路:

“利用家长,传播焦虑,引发混乱。啊……那时候沪市的案子其实还没发生呢,他是下午来找我的,但媒体报道了会发生什么,这种人类劣根性还需要例子摆出来才能想到吗?

“我哄他,我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警察会被这些模仿案弄得疲于奔命,模仿案越多,警察就越忙,也越想不到我们,藏叶于林嘛。他完全听信了,又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个好办法能另做他用。唉,你没有在现场,没看到他那副蠢样子。他恨不得拿出笔来把我说的每一点记录下来,然后依葫芦画瓢,把我给杀了——实在太可笑了。”

孙福景真的笑出了声。

“我二十年前就玩过的花样,他二十年后,从我这里听完了又拿到我跟前来丢人现眼,那祖上八辈子传下来的笨味儿,再多的钱,也洗不掉。他不死,谁死?”

“而这也成就了你真正的‘藏叶于林’计划,在所有警力都聚焦在投毒案的时候,用一种最简单的办法,一个看似没有任何疑点的车祸,将隐患扼杀。”

“是啊,本该是这样的。”

孙福景感慨道,他看着霍染因阴沉的脸,又微微一笑:

“可惜碰上了你这么个聪明的刑警队长,刚才我没问,你也没说,现在我想再了解一下,你贵姓?”

“他姓纪。”

屋外头忽然插进一道声音。

纪询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站在霍染因旁边,先对霍染因面露赞扬:“这种行云流水的推理方式,有我的真传了,纪染因警官。”

接着不等霍染因说话,他又转向孙福景,伸出手:

“自我介绍,我姓霍,霍询,是宁市公安局特别行动组组长,这位纪警官的顶头上司。你所提出的要求,我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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