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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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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村子时天色已近黄昏。

刚下牛车, 贺枕书就听见有人远远喊他们:“裴家二哥,嫂子!”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河对岸,黑黑瘦瘦的少年放下怀中的麦穗, 朝他们招了招手。他身后还有个女孩, 个子比他高一些,也抱了满怀的麦穗。她贺枕书笑了笑, 又飞快躲开视线, 模样似乎有些拘谨不安。

是冬子,还有刘老三家那小丫头,云燕。

除了裴家之外, 刘家是为数不多也提前了几日抢收麦子的农户家。不过, 他家倒不是怕雨水,而是如果不提前几日, 农活就做不完了。

刘老三前不久摔断了腿, 刘三婶又身子不好,干不了地里的活, 所有农活都落在了云燕那小姑娘一个人身上。

她从裴家开始抢收的后两日就开始干活, 却没想到, 到今天还没干完。

这都十来天了。

河对岸的路边停了辆板车,割下来的麦穗高高堆在车上。云燕没要冬子帮忙, 艰难地将怀里的麦穗往车上放, 额前渗满了汗珠。

贺枕书想了想,道:“我去帮帮她,你在这儿等我, 别乱动。”

裴长临点点头。

下河村沿河而建, 一侧靠山, 给农户划的田地大多在河对岸,只在村头村尾有两座石桥相连。贺枕书小跑两步过了石桥,帮着云燕把麦穗堆了上去。

“谢谢……嫂子。”云燕说话还是轻声细气,她应当已经干了很久农活,身上满是泥土,鬓边的发丝都微微濡湿。

贺枕书“嗯”了声,问她:“地里还有吗?”

云燕道:“还有最后半垄地。”

“云燕姐,我去吧。”冬子将麦穗堆好,抹了把脸上的汗,“你歇会儿,我很快就干完了。”

“不、不用了!”云燕飞快道。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她视线局促地左右看看,又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今天谢谢你,改天……改天我给你家送点菜去。”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转头就往地里跑去。

冬子原本还想说什么,可对方转眼已经跑得老远,只能小声嘟囔一句:“跑得这么快……”

贺枕书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帮她干活啊。”冬子道,“她家就她一个人在地里收麦子,还不肯找人帮忙,手脚都磨破了。再这么干下去,麦子烂在地里都不一定能收得完。”

贺枕书默然。

倒不一定是她不肯找人帮忙,今年天气如此特殊,各家各户抢收都来不及,就算他们求了人,旁人恐怕也没这空闲。也就冬子这个村里的散户,因为年纪小没被分地,能来帮帮她。

不过,裴家今年可是早早就干完活休息了,也没听说这事,多半就是那刘老三拉不下脸来,没敢向他们开这个口。

最后折腾的还是他闺女。

贺枕书又问:“刘三叔请你来帮忙的?”

“没,我自己来的。”冬子摇摇头,“可不敢让刘三叔知道。”

冬子虽然还没到能成亲的年纪,但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村中未出阁的女孩双儿见到他都要避嫌的。

也难怪云燕方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要是被人瞧见他们一块在地里干活,指不定会怎么说闲话。

尤其是刘老三那么好面子的人,往日对闺女的管教就极为严厉,要是真被人传了什么出去,云燕会不会遭殃不好说,冬子肯定免不了一顿揍。

“没被人看见吧?”贺枕书问。

“放心吧嫂子。”冬子道,“这几天大家伙陆陆续续都收完庄稼了,地里没多少人。我都是等太阳快落山才来的,没人看见。”

贺枕书眉梢一扬:“我和裴长临不是人?”

这小孩也是个缺心眼的。他刚才要是不喊那一嗓子,贺枕书和裴长临还真不一定会往河对岸看,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可现在,他们俩全知道了。

难怪把人家丫头刚才吓成那样。

“你们又不会到处乱说闲话。”冬子倒是不以为意。

贺枕书无奈,心道这人与他没熟到哪儿去,怎么就能肯定他不说闲话了?

但他没再说什么,两人一道往回走。

一回头,就看见那病秧子已经上了桥,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村中这石桥以前被水冲垮过一次,重修那会儿村里家家户户都穷,修得也简陋。石桥两侧没有护栏,石板铺成的桥面不过两人宽,仅仅足够村中惯用的板车通过。

这段时日雨水多,桥面湿滑,河水也涨了不少,湍急的水流汹涌冲刷着桥墩。

贺枕书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刚走到石桥中央的裴长临,不由分说拽着他下了桥。

“不是让你乖乖等着吗?”把人拉到河岸边,贺枕书气恼道,“自己乱走什么?”

他很少用这样语气和裴长临说话,不是平时小打小闹的耍性子,而是……当真有些生气。

裴长临怔愣一下,不太明白小夫郎为什么会忽然这么生气。他低下头,对方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力道大得指节发白,把他捏得都有点疼。

“对不起。”裴长临放轻了声音,“我错了,你别生气。”

“嫂子怎么了?你们……”冬子紧跟着追上来,瞧见气氛不对,犹豫道,“你们没事吧?”

贺枕书闷声道:“没事。”

他又看向裴长临,教训道:“你上桥做什么,桥面上多滑啊,万一摔了怎么办?万一掉进河里怎么办?”

裴长临默然。

小夫郎近来对他的确有点操心过头了,稍微有点不舒服就要歇着,不让站在山坡高处,不让离河岸太近,连上下台阶都要牵着他。

好像生怕他摔着。

这石桥是去地里的必经之路,先前一家人忙活着收麦子的时候,他虽然不是每天都来,但也常常从这儿经过。

那会儿都没见他这么担忧。

但他仍然点头应道:“好,下次不会了。”

贺枕书低低“嗯”了声,瞥了眼身后汹涌的河水,还是心有余悸。

由于上游河流改道,下河村现在已经不会再每年发大水,村口这条河也比过去平和很多。但每年步入夏季,河道仍然会涨水,一涨就是三个月。

今年因为雨季来得早,涨水也比往年早一些。

在贺枕书经历过的前几世,裴长临都是因为病情恶化而去世,前后时间相差无几。

唯有前世不同。

前世,贺枕书意外找到了那个方子,配出了药,缓解了裴长临的病情。

那一世,贺枕书在村里生活了三个多月,比他以前经历过的每一世都长。可惜裴长临最后还是死了,但他不是病死的,他是……意外落水而亡。

就是村头这条走了无数次的石桥,没人看见他是如何落水的,但被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后来大夫说,他大约是过桥时忽然发病,没站稳摔了下去。

贺枕书又道:“你这段时间都别靠近河边,就算要过来,也要带上我一块,知不知道?”

裴长临轻轻点头:“知道了。”

“嫂子没必要这么担心吧。”冬子道,“我看裴二哥现在身子好多了,不会出事的。”

贺枕书没回应。

虽说前世的事或许只是个巧合,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这次好不容易才让裴长临身子好了这么多,不能再功亏一篑了。

而且……

他低下头,抓着裴长临的手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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