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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皇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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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紫极宫。

“你说什么?”

陈太后霍的站起身,精心描过的细眉此刻愤怒地扭曲着,身上佩戴的珠玉坠饰撞得叮当作响。

“你要削减哀家宫中用度,分给那些粗鄙武夫?皇帝,哀家看你这几日是得了失心疯,不如唤太医来看看!”

陈太后气到极点,言辞极为不客气。

瑾亲王萧瑾坐在一旁默默饮茶,目光若有若无落在萧青冥脸上。

秋朗照例沉默立在龙椅斜后侧,内侍们侍立在旁,书盛和趴在地上的内务总管太监,以及被太后叫来的礼部、户部两位尚书,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萧青冥端起茶盏低头啜饮,漫不经心纠正道:“是整个皇宫统一削减用度,现在是非常时期,眼看燕然二十大军就要到城下了,朕与宗室,都需以身作则。”

“太后放心,您所居的宁德宫只是象征性削减点边角料,不会让您生活不适的。”

“什么边角料?蜀州开春送来的蜀锦,马上要裁制新衣,还有淮州上供的螺黛,宁州上供的碧螺春,统统没有了!”

“皇帝是打算让哀家穿着去年的旧衣,喝着陈茶,神容憔悴的度日吗?”

“还有膳食,居然只剩那么几碟,你是想饿死哀家吗?那些珍贵的贡品,那些莽夫也配享用?”

萧青冥伸出一根手指:“早膳,燕窝三鲜汤、什绵鱼翅、煎烂拖盖鹅、蒸猪蹄肚、两熟煎鲜、冬笋鸭丝。”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午膳,胡椒醋鲜暇、烧鹅、烤羊头蹄、酸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翅肋、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三鲜汤……”

“至于还有数十道更加精巧的晚膳,朕记不住了。”

萧青冥从龙椅起身,绕到太后面前,他身高比陈太后高出一个头,眼神带俯视的冷然。

“你知道那些正在守城,为太后出生入死的士兵们吃的是什么吗?”

“一小口的肉沫炊饼,就能让他们高兴好几天。”

陈太后不耐烦地别开脸:“那又如何?君为君,臣为臣,天下本就是萧氏的,给他们俸禄粮饷,守护皇族,效命君王自然天经地义。”

“皇帝对哀家如此咄咄相逼,是不是想故意气死哀家?”

书盛和内务总管登时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而礼部、户部尚书生恨自己生了一双耳朵。

就连瑾亲王都忍不住起身劝道:“太后,眼下两军交战局势不利,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您别气坏了身子。”

“臣弟那还有些陛下赏赐的贡品,不如太后先将就着,日后再补上便是。”

陈太后犹自怒色未消,讥讽一笑:“连瑾亲王都知道尊敬皇嫂,哀家的皇儿却只知欺辱我孤儿寡母。”

“青宇为你挡了一箭,你可有去看过他?让你走你偏不走,现在反而一门心思从我们手里搜刮,给你自己挣名声!”

“你今日能削到哀家头上,明日就能掠夺百官家财!”

“君王不孝,该当何罪?”

这话说得极重,众人吓了一跳,按伦理孝道,皇帝势必要跪下给太后请罪了。

礼部尚书崔礼皱起眉头,太后小题大做特地叫他二人来看这一出戏,无非是想拉拢主和派逼皇帝让步,与燕然议和。

可是经历过这几日,他可不认为皇帝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摆设。

只是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的,这么多宫人在场,要不然半日,这里发生的事就能传遍皇宫。

萧青冥既没有动怒,也没有请罪的意思。

他只是淡漠瞥她一眼,腰间天子剑骤然出鞘,寒光掠过几人眼前,惊得脸色煞白一片,连一向淡定的秋朗都紧紧盯住了他。

陈太后惊叫一声,吓得连退三步。

瑾亲王在她身前护着她,眼角的艳色此时也只剩下惊愕的浮红:“陛下!您——要做什么?”

户部尚书钱云生的小肚子都要弹起来,两只胖手飞快挥舞,与崔礼同时大叫:“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到来。

萧青冥左手握住剑刃,用力握紧,鲜血霎时间顺着锋利的剑锋滴落,被他用一只空碗接住。

殷红的血渐渐铺满碗底,他收起剑,随手搁在一旁,用那只血淋淋的手端起碗,举向太后,唇边泛着一丝沉冷的笑意。

“朕一心为了京城安危着想,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太后既然认为朕不孝,饿着了母亲,今日朕只好滴血喂母,以表心迹。”

皇帝竟然自伤龙体,滴血喂母!

这种事闻所未闻,在场无论宗室、大臣还是宫人,统统被惊得丧失言语。

陈太后吓得花容失色,玉指颤颤巍巍指着萧青冥,脸色难看至极。

书盛最先反应过来,慌慌张张道:“陛下,您的手——快来人,还不去请太医!”

他快速接过皇帝手里的碗放到一旁,又是着人拿热水毛巾,又是捧着那只淌着血的手大惊小怪。

他十足夸张的表情,活像死了亲爹般心疼:“哎哟,流了好多血,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太后与您母子连心,您的龙体有所损伤,太后又怎能心安呢?”

陈太后一噎,脸色青了又白,半晌说不出话。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礼部、户部两位尚书赶紧说了几句保重龙体的话,隐隐对太后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瑾亲王萧瑾亦是一脸动容之色,他皱着眉头,上前查看皇帝的伤势,见指腹和虎口各一道深切的伤口横贯手掌,血流不止,十分吓人。

“陛下冷静。”萧瑾犹豫一下,眸中流露出几分对晚辈的关切,“左右不过是几顿吃食和些许贡品,陛下心忧战事,宫中若有缺口,宗室这边多少能凑些孝敬宫中。”

“陛下千万不可因一时之气自损龙体,更不该因此伤了母子情分。”

萧青冥微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记忆中这位皇叔乃宗室之首,先皇最信任的弟弟,给他掌管宗室财权。

瑾亲王平日深居简出,不喜与旁人亲近,只纳过一个妾室,好不容易诞下一双子女却难产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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