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窥视眼（六）（1 / 2）

赵坤莹, 今年四十五，有二十五年的主持履历，一毕业就进事业单位, 一路爬到最牛逼的电视台成为家喻户晓的主持人, 但是某年突然被封杀。

各种谣言都有, 销声匿迹三年, 骤然回归，出走电视台而选择偏向娱乐的综艺主持，凭借过硬的主持功底再度爆火。

最为人津津乐道在于赵坤莹一波三折的事业运，总会在她最风光的时候出重大差错，以为她将就此沉寂时, 摇身一变, 事业红火, 地位更上一层楼。

夹杂在众多八卦里, 最经久不衰的一条是‘赵坤莹产子’。

有她赴美产子照, 有挺着小孕肚逛街照, 更离谱还有医院产后照！

当然被一一辟谣，赵坤莹至今未婚, 无子。

顾拙鸠：“赵坤莹是不是故意引导我们怀疑叶丛源养小鬼？目的是什么？”

【两个理由, 要么借刀杀人, 要么做贼心虚。】

顾拙鸠笑了声，正好孟锦容发来她妹妹的彩色照片, 于是到影视城逛一逛, 找到其他剧组当群演的老田, 悄无声息地融入进去。

在热火朝天的侃大山告一段落后, 适时露出点愁眉苦脸, 配合着唉声叹气, 成功吸引到群演朋友的热心询问，顾拙鸠才叹道：“我有一个小妹妹，半个月前追星追到这儿，没跟家里人说，之后一直没回家。不瞒你们，我其实有份正当职业，在大厦里当码农，是为了找妹妹才辞职到这儿当群演，希望能找到妹妹。”

群演朋友：“怪不得，你细皮嫩肉一看就是高材生！码农啊，码农好，工资高……你头发挺密的。”

顾拙鸠：“我经常用淘米水洗头发。”

群演朋友一下被转走注意力，还是一直沉默着抽烟的老田把话题拉回来：“有照片吗？”

顾拙鸠赶紧把照片调出来，递过去。

老田紧皱眉头，半晌才说：“我会帮你问问有谁见过她，半个月前……是《探灵》综艺来拍摄第一期的时候，里面几个明星挺火的，应该就是他们的粉——”他猛地瞪过来，“你妹妹不会是追叶丛源吧？”

顾拙鸠斟酌字眼：“当然不是，但她有朋友是。”

他脑子运转飞快，老田追星的女儿失踪，对叶丛源的态度极其恶劣，又当了多年群演，指不定知道某些内情，而且叶丛源诱骗未成年少女，昨天闹事的大粉到现在都没来，叶丛源手机挂坠还多了一个——

“您还记得昨天闹事的私生吗？我后来见着她，认出来，她和我妹妹一块儿追星，还想怂恿我妹妹跳墙头，我记得她似乎次次跟在叶影帝身边，但是今天没来。”

“你确定没来？”老田心一抖，见顾拙鸠点头便目光锐利地问：“你有没有看到叶丛源的手机挂坠多了？”

顾拙鸠面露震惊：“你怎么知道？多了一个！”

老田露出一抹狠色和恨意，犹豫片刻，同顾拙鸠说：“你还是回家吧，报警等消息，别浪费时间。”言罢就匆忙起身离开。

顾拙鸠赶紧追上去，将人堵在角落急切地询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我妹的失踪和叶丛源有关？你要不说，我现在找叶丛源质问去！”

“你别打草惊蛇！”老田连忙将人拦下来，抓了抓脖子，咬牙说道：“你能保证冷静？”

顾拙鸠：“哎呀，你再不说，我就真没法冷静了！”

老田将人带到更隐蔽的地方，环顾四周，沉吟片刻才说道：“如果你妹不是粉叶丛源的话，可能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但也不一定，难保叶丛源狗胆包天。”上下打量顾拙鸠，露出不太好的表情，“你妹应该颜值很高，啧，还是危险。”

顾拙鸠：“您说话能别藏着掖着吗？”

老田：“你知道我女儿追星失踪的事吧？她粉的就是叶丛源，失踪前一阵，经常精神恍惚，无端哭泣，我那时压力大，脾气暴躁，经常打

她，不懂收敛，没及时察觉……才会酿成惨祸。小心没了，我班也不上了，一直找她，找她朋友、查她日记和各个网聊工具，发现她追星，还见过本人，看描述像是情窦初开。我起初以为是女孩子的幻想，毕竟人家是大明星。”

“后来发现她的网聊工具有被删除聊天记录的痕迹，恢复不了，我去找灵媒，招魂、问米……你相信鬼神吗？”老田直勾勾盯着顾拙鸠，眼神阴郁。

顾拙鸠点头。

老田露出古怪的笑：“我相信，我还信因果有报。我女儿上了灵媒的身体，哭诉叶丛源骗了她，和她——”他下意识抓挠后背，声音哽咽，咬牙切齿：“姓叶的是畜牲！小心那会儿才十六，他怎么下得了手？！”

顾拙鸠安慰地拍了拍老田的肩膀，后者情绪稳定了些便继续说，叶丛源专门挑单纯且人际关系简单，有点恋父情节的女孩下手。

这种女孩通常家庭不太幸福，听话，出了事也能花钱摆平。

“小心真的以为她和叶丛源谈恋爱，怀孕生娃，才知道被骗、被抛弃。她搜集证据，报警，上法院，揭露姓叶的真实面目，但她……还是失踪了。”

“我跟了叶丛源十几年，他行事太谨慎，被他骗的女孩子三缄其口，根本不敢说他什么，甚至反过来替他说话！而且我调查他，他知道，他就是想看我求助无门的样子。”老田自嘲一笑，随即说道：“但是我感谢他的轻视，才让我查到一点线索。”

“他拍下那些女孩的视频，凭此拿捏，威逼利诱，把她们介绍给一些老板，换取资源。因为是一丘之貉，所以他干的腌臜事都能被掩埋下来。就算玩死个把人，也能轻松脱身。”老田用力地抓着手臂，似乎借此缓解焦躁愤恨的情绪。“总有一些畜牲玩过头，也有个别女孩血性太足，不肯屈服，被灭口。”

“叶丛源的手机挂坠其实是战利品，他心里有病。自从第一个女孩因他而死，他就享受这种感觉，但他是公众人物，所以他借口是山村儿童的礼物，其实是亲自挑的礼物，叫女孩买下来送给他，当是定情信物。他家里还收藏了很多挂坠，只有被害死的女孩的挂坠才会被他光明正大地带出来。”

“多刺激啊，杀人犯堂而皇之地携带受害者的物件，站在镁光灯迎接赞美，就像是鼓励。”

老田看着顾拙鸠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坦诚吗？”

顾拙鸠：“因为我们同病相怜？”

“不。”老田：“因为你昨天收下场务的名片，我看到了你也查到他和叶丛源是同一个圈的，牵桥搭线，帮忙拉皮.条，所以你是故意的吧。”

他相当笃定。

于是顾拙鸠深沉点头：“是的，没错。我就是想以身为饵，钓出真凶。”

老田：“昨天闹事的私生没来，叶丛源的挂坠多了一个，很大可能被害，但这不是他的地盘，他必须想办法处理掉尸体。而我知道他把尸体藏在哪儿，不过叶丛源防着我，所以我需要你去偷尸体。”

顾拙鸠义不容辞：“你说，我做！”

老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在13号凶宅的地下室。”

顾拙鸠震惊得瞳孔和眼睫毛都在颤抖，“就剧组现在的拍摄场地？”随即表示怀疑：“不对，是原址吧。原址能理解，但是拍摄场地连地下室都复刻也太过较真了，而且剧本没提到地下室……哦，我现在做节目组特别顾问的助理，帮他挑剧本bug——你怎么知道有地下室？”

老田：“我盯了很久。”他收回盯视的目光，显然完全相信顾拙鸠。“你一定要找到尸体，找到它，就能定叶丛源的罪！”

“行吧。那，地下室入口在哪？”

老田：“在一楼楼梯口的杂物间里，搬开一口老木箱子就能看到。”

一楼楼梯口的老木箱子？

顾拙鸠：“如果你没撒谎，我今晚就进去找人。”

老田执着地说：“你一定要去！”

顾拙鸠应了声，匆匆道别，走出老远，一回头还能看到老田站在角落里望着他，头发花白，背影佝偻，瞧着执着又可怜。

【真可怜。】小灵宝感叹，话锋一转，【可他家暴欸！女孩单亲家庭，老父亲一手拉拔大，有恋父情节，所以追星叶丛源——但是十几年前的叶丛源不到三十，怎么也够不上恋父吧。】

顾拙鸠搜索二十年前叶丛源睡J未成年少女的黑料，闻言回道：【谎话连篇呗。编得不错，半真半假，不够心细的话，很容易被骗。他说他‘女儿’怀孕后报警、上法院，要真这么干，以叶丛源的明星身份，早就曝光——有了，和赵坤莹所述大差不差，二十年前第一个被害的女孩子叫……沈心。】

【老田的女儿小心？他改名换姓？是了，唯一一个上法院，差点揭穿禽兽真面目的女孩。这么看来，不算撒谎。】

【但曝出来的女孩的禽兽父亲和老田长得不一样，你觉得老田几岁？】

【六十？】

顾拙鸠不置可否，笑了笑：“他知道好多，却连一具近在眼前的尸体都偷不出来。”

说是叶丛源轻视他，又怕打草惊蛇，可再瞧不起一个人，能放任威胁留在身边十几年？能在明知知其底细的仇家在身边时，还肆无忌惮地杀人？

叶丛源要这么冲动、愚蠢，就不可能逍遥二十年。

【你看出来这老田的目的没？】

顾拙鸠答非所问：“你有没有发现他刚才一直抓挠全身？脖子、胳膊和腰腹都有红疮，流脓了。”所以刻意拍老田的肩膀，挑开衣领看到脓疮。“像尸菌引起的人面疮寄生。”

尸菌即尸体培养出来的菌斑，挖出来，埋进活人割开的伤口，久而久之就能长出人面疮，可以令无法附身媒介的路煞寄生在人面疮上，达到共生或类似附身操控的目的。

“有别于道家记载里的传统人面疮，是阴长生研究出来的哦。”顾拙鸠笑眯眯，却实在听不出半点欢欣喜意。“他和我的父母分享，但是我爸妈怎么会是他那种垃圾？”

当然是激烈反对，更甚要绝交，奈何阴长生太会做戏，声泪俱下地道歉骗得心软的父母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老田怎么知道这种办法？寄生在他身上的人面疮有几个？都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噫！你们人类比恶鬼还会撒谎！】

“那还是比不上恶鬼的。”

【谦虚了您。】

“我的确是有点传统美德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