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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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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花糖不是江南之物,反倒是雍都那边的特产。

……也就是说,今日此举并非谢不逢的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

太阳一点点升起,巨大的龙舫逆流向北行而去,鸾凤引也被风吹得零零散散。

只余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还在无力地拍打河岸。

像是最后的告别。

浓重的青雾,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个干净。

他又回到了人间门。

文清辞忍不住一点一点剥开糖纸,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河畔,将一颗糖放入了口中。

淡淡的甜,像涟漪一样,在他舌尖上化开。

可是文清辞的鼻尖,却莫名一酸。

他曾将谢不逢的话,当作年少时一闪而过的喜爱,和无意之中的依赖。

以为时间门就可以将它磨平。

等谢不逢称帝之后,见到更为广阔、华丽,甚至光怪陆离的世界,年少时的一点微光,也就不那么稀罕了。

可如今这一幕却在提醒着他,谢不逢没有忘记。

甚至于他被时间门带着,越陷越深。

刹那间门,文清辞的心也乱了一下。

“师弟,你怎么什么脏东西都往嘴里面放?”骂完人的宋君然转头就看到,文清辞将廖花糖放到了嘴里,他不由大吃一惊,“那可是地上捡的!”

师弟不是一向很爱干净吗?

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文清辞并不喜欢吃甜食,更别说什么糖果了。

背后的小棕马打了一个响鼻。

宋君然愣在了这里。

文清辞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师兄的话。

甚至转身从马背上取来布兜,将怀里捡到的所有廖花糖全装了进去。

最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艘龙舫,并轻轻于心中说了一声“再见”。

文清辞忍不住想,自己或许再也不会见到谢不逢了。

他们一个高坐庙堂,一个远在江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今日渡口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看到谢不逢如今的模样,说不后悔定是假的。

自己当初,或许不该与他走得那么近……

但无论如何,“文清辞”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人死不能复生。

“走吧,师兄。”

“……好。”

文清辞不喜欢出风头,更不喜欢隆重的场面,上一世的时候,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他都会感到不自在。

可是今天,却只有酸涩感,徘徊于他的心尖。

晨风轻轻吹起了文清辞的面纱,带来了几点水腥味。

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终于加快脚步,向着运河之南,青青的山林中而去。

……

作为河道边的唯一知情者,认得那口棺木的宋君然,对谢不逢的戒备,在一瞬之间门就冲上

了顶点。

他干脆带着文清辞抄近道(),早早回到了谷内。

刚到目的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只小小的白蛇,便从文清辞的衣袖里游了出来。

下一秒,它就被宋君然掐着七寸捏了到了眼前。

宋君然看了那蛇一眼,接着意味深长地悠悠道:“我怎么觉得,这蛇肥了不少?”

语毕,趁着文清辞不注意,将他的手腕拉了起来。

宋君然看到——文清辞手腕上的咬痕,竟在短短时间门多了三四成。

他不知在何时,给自己的手腕缠上了绷带。

可隔着纱布仍能看到,此刻还有几个血洞,在向外沁血。

这一切落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文清辞给自己加快了疗程。

见师兄发现自己的秘密,文清辞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用右手推了推宋君然,试图将对方的手从腕上推开。

几次尝试无果后,只得淡淡地说:“之前一直不能动也就罢了,现在稍能活动,我便有些心急,想着赶紧恢复过来,这样日常活动也方便一些。”

他的声音温柔又冷静。

文清辞的话,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他的确是近日才想着加快疗程,但并非为了日常生活,

随着山萸涧记忆一道被唤醒的,还有深藏于这个身体里的,对“医”的执着、渴望。

手对医生而言太过重要,此时文清辞迫不及待想让它恢复,想要再一次握起银刀。

殊不知他刚刚的话,还是惹毛了宋君然:“着什么急啊,手上那么多疤不疼吗?”

话音落下之后,宋君然嘟囔着将小白蛇收了回去:“往后每日,我只给你一个时辰时间门,免得让它把你的左手咬得无法见人。”

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回谷后,宋君然反复叮嘱负责采买的药仆谨言慎行,不许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神医谷究竟在何处。

更不能让谢不逢知道,文清辞还活着。

如今这小皇帝在他眼中,可是一个危险人物。

宋君然甚至难以想象,要是知道文清辞活着,谢不逢还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谢不逢的疯,与他老子谢钊临完全不同。

废帝是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疯。

可谢不逢却比谁都要清醒……

*

龙舫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驻足回眸,向船上看去。

不过转眼,殷川大运河上这一幕奇景,便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座松修府。

接着,是江南其他府镇。

殷川大运河上下起了雨。

木棺终于被小心翼翼地暂移入舱。

与方才的热闹图景不同,这里只有谢不逢一个人。

没了鸾凤引,谢不逢的耳边只剩浪花不断撞击船舱,发出的巨大声响。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

() 过了许久,谢不逢终于缓缓张开掌心,朝手中的廖花糖看去。

担心雨点打湿披风,他早已将其脱下。

此时谢不逢穿着件玄色窄袖长袍,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

他站在木棺边,慢慢展开糖纸,将那颗糖放入了口中。

谢不逢又想起了初遇那天,文清辞塞给自己的蜜糖……他从未吃过那样甜的东西。

“来人——”

舱外传来一阵兵甲轻击的声音,士兵快步走了进来向他行礼。

谢不逢垂眸叠好手中的糖纸,淡淡吩咐道:“把朕的剑拿来。”

他说的那把剑,是他从北地带回来的玄铁重剑。

此剑不便佩戴,有专人负责保管。

不过多时,便有人双手将它捧到了谢不逢的面前。

削铁如泥的重剑,被烛火照着泛起了寒光。

谢不逢单手便将它接了过来。

一瞬间门肌肉紧绷,被窄袖袍勾出虬扎的线条。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耳边忽然传来“呼”的一声巨响。

那是重剑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

下一刻,重剑便直直地朝着棺木砸了上去。

“啊!”士兵都未能忍住,下意识惊呼出声,他差一点就摔坐在了地上,并泛起一背的冷汗。

谢不逢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一身玄衣的帝王,紧握着手中的重剑,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口木棺。

他像是即将困死的野兽,寻找到了猎物。

重剑一下接一下地朝着裹满了红绸、早被钉死的棺材砸去,刹那间门木屑翻飞。

他动作狠厉,可那双浅浅的琥珀色眼瞳里,却没有一丝半点的恨意,甚至于连戾气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无以言喻的温柔与期待。

听到这声巨响,守在舱外的士兵全部涌了进来。

看到眼前一幕后,却又齐齐愣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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