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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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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林家出了这样的大事,竟又在一夜之间被谢钦给摆平了,若是谢钦对付林豫,想方设法给林豫使绊子,她和林豫都不会甘心,可现在人家一声不吭将事儿解决了。

如此一来,林豫反而容易动摇。沈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谢清执,眼看着姑奶奶要嫁人了,他非要掺和一脚!"

碧云却在一旁笑, "多好啊,让他们俩折腾,是驴是马正好拉出来遛遛,奴婢也觉得林家事多,不是良配,正好以此瞧瞧林公子的心性,倘若他能坚定不移非您不娶,谢大人也算是帮您当了炼金石嘛。"

沈瑶给气笑了,坐在床榻上狠狠踹了碧云几脚, "你个小妮子净学坏,我与林大哥已定了婚约,便无可更改,婚约是承诺,岂能说弃就弃,无论如何,我不会任由谢清执胡来。"

碧云抱着针线篓往一旁躲开,

“现在可不是您更不更改的事了,得看林公子架不架得住谢大人的攻势,若林公子主动退缩,您还能缠着他非嫁不可?"

沈瑶一身气泄了下来。

根源在谢钦身上,她得想个法子将这个祸害逼走。

林豫这一夜辗转反侧,一面得知运船的事解决,压在身上那颗大石头卸下了,一面又被谢钦弄得很恼火,瞧他那模样不费吹飞之力便救下了他合族,是不是也意味着一旦他强硬,谢钦也可能弹弹手指捏死了他。

这种如同被人缚在网兜里动弹不得的憋屈感深深萦绕着他。林豫不是没有权衡,他毕竟是个男人,被谢钦这么逼走,他一辈子都会瞧不起自己。

翌日天气放晴,林豫匆匆披上外衣,径直敲开了沈瑶的宅门,亲自来到后院将那曾被谢钦敲垮的围墙一块块垒起来,他在这一带毕竟住了数年,人手也熟悉,很快喊了两名工匠将那堵墙给整严实了。

沈瑶对林豫的表现是满意的,若这男人这么快便屈服,真是白瞎了三年的相识。

谢钦晨起,换了一身雪白的宽衫

,就站在亭子里默默看着,他站了片刻,转身换了朝服回了皇宫。

林豫这一日便帮着沈瑶守在铺子里,二人很默契没有提昨日的事,就这么晃了一日,到了第三天,市署给他递了消息让他过去,林豫亲眼看到前几日对他置之不理的官员客客气气,将船只的过关索引给了他,林豫捏着那张过引,心情五味陈杂。

应酬完市署的官员,去了一趟水关招呼弟兄伙计们上岸吃酒,大约傍晚时分,晚霞漫天时回了九阳巷,结果瞥见沈瑶的铺子前聚了一伙儿,他立即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就看到一穿着锦衣华服的矮胖男子,手里捏着一封家书站在众人跟前,朝沈瑶指指点点,

“我林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在黄州可是首屈一指,我大哥乃父亲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已给兄长定了一门亲,他却在外头自个儿寻,我父亲得知已病倒在床。"

"沈娘子,你才貌双全,难道要给我哥做外室?"

“我父母信中已言明,绝不答应让一个寡妇做我们林家的长媳。”碧云给气死了,抬着一碗蒸笼剩下的热水往那男子身上一泼,“哪里来的落魄户,我家娘子才不稀罕,还有,我家娘子不是什么寡妇,她…”碧云待要坦白,

却被沈瑶捂住了嘴,

人群中大多是附近的邻里,平日与沈瑶交好,也心疼她一个女人家撑起家业不容易,只是这门婚事只有里长为媒,着实不见林家父母的身影,暗地里不是没人诟病,亦有人问林豫,林豫只说父母老迈,不能来京,回头会去黄州补办婚宴,这事便过去了。

可如今林豫家里来了人,带来了长辈的信,表明不满意这门婚事,这对沈瑶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林豫闻言恼羞成怒,冲过去一拳将继弟揍倒,

“你个混账东西,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什么订了一门婚事给我,那是你母亲家里的侄女,恨不得将我绑在你们那艘船上,我母亲在世时,你母亲便与我父亲暗通款曲,如今见我寻了如意人,又想着来破坏她名声,你们这群混账,都该死!"

林豫怒不可赦,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如今悉数发泄在继弟身上,那男子眨眼间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众人连忙上前将林豫来开,那林二公子被打了一顿,

越发气愤,大声嚷嚷,场面鸡飞狗跳。

要说唯一一个镇定人就是沈瑶了。

林豫挡在沈瑶跟前,摇摇颤颤,他几乎已不能自抑,扭过头来,冲沈瑶挤出一道艰涩的苦笑,"对不起,瑶瑶,是我没处理好家务事,让你委屈了,走,咱们回去。"

林家的事沈瑶并非不知,她也没打算与林豫回黄州过日子,只计划着回一趟黄州,算是全了一个脸面,至于林家如何她并不放在心上,她以后还是要在京城安家,因为展儿会在京城读书。

她含笑道, "不要难过,我没事。"

话音一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很突兀地站在人群中,大约是感受到来人气势凌凌,大家伙不自禁让开一条路。

谢钦目光冷冷落在那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还在嚷嚷什么寡妇克夫的男子身上。林豫看到谢钦出现,脸色一下子铁青铁青的,他指着继弟,对着谢钦怒道,

"就为了逼我袖手,你弄来这么一个人寒砂瑶瑶吗?你有什么招儿冲我来,别伤害瑶瑶!"

谢钦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解释,他宁可往自己身上捅一刀,也不可能去伤害沈瑶,他朝那男子撩了撩眼皮,吩咐身旁的侍卫,

"将此人扔去城外乱坟岗喂狗。"

两名侍卫上前,一人架住对方,另一人往他后颈呼了一掌,那男子立即两眼一翻晕过去。人群顿时不寒而栗。

九阳巷一贯住着小老百姓,即便有些地痞流氓过境,也极少有人敢堂而皇之喊打喊杀,这么一个人,生得芝兰玉树,清隽无双,一露面便杀人,大家心头惴惴纷纷避开数步,又时不时将探究的目光瞄向沈瑶。

林豫也呆住了,他也料到谢钦有手段,却不知他如此心狠手辣,说杀人便杀人。那可是他继弟,回去如何跟父母交待。林豫脸色都吓白了。

谢钦看穿他的心思,淡声道,"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与你无关。"

一行人回到沈瑶的宅前,林豫有些魂不守舍,双手撑在廊柱,显然吓得不轻。

谢钦负手站在沈瑶身后,抿唇不语。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相互交错。

沈瑶想去安慰林豫却不知该说什么,就在沉默蔓延时,一道沙

哑的嗓音从前方巷口传来,

"沈娘子,你已许久不来书舍,我还当你出什么事了,特意来看一眼。"

沈瑶回眸正是那书铺的刘掌柜,他手里抱着一包袱,看样子像是给沈展准备的书籍,头戴一顶时下流行的周子巾,笑融融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谢钦也回过身来,刘掌柜的目光在半空与他相接。噌的一下,刘掌柜手肘一抖,包袱从腋下砸落在地,他震惊地盯着谢钦,满脸惊愕,

"大都督?"

他根本不敢相信在这里看到谢钦。

怀疑自己眼花了,下意识揉了揉眼角,再次定睛瞧去,没错,那一身清隽气质,出尘的相貌,长睫淡淡扫过来,含着几分清远疏淡的锋刃感,正是那日在正阳门大街见过的谢钦无疑。

他扑腾跪地给谢钦行了大礼,激动得语无伦次,

"学生叩见大都督。"

林豫霍然转过身,目光带着近乎惊悚的力度钉在谢钦侧颜。

他前不久自西北边关回京,这一路听得最多的是大都督的传说,他在民间威望有多高,林豫亲眼所见,所到之处将他奉若神明,而大晋只有一个征北大都督便是当朝首辅谢…对,是谢钦。

前个儿听到沈瑶口口声声直呼其名,他没把此谢钦与彼谢钦联系到一块,再看此人气度威赫,行事老辣,又透着几分云淡风轻,原来是他。

林豫往后踉踉跄跄撞在柱根,眼底的光芒近乎寂灭。

他从来没想过当懦夫,他甚至敢指着谢钦鼻子骂,却也不得不生出一种鸡蛋碰石头的无力感。拿身家性命与整个林家与谢钦堵吗?林豫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失魂落魄回了自家宅子。

沈瑶将刘掌柜请进去,谢钦厚着脸皮坐在一旁,刘掌柜看着被扔在角落里的谢钦,如坐针毡,几番想提醒沈瑶那儿还有一个人,沈瑶却置若罔闻,只顾笑容满面与他商量沈展的事。

"再过半月他就该回来了,对了,科考定在哪一日,您给我打听了没?"

刘掌柜往角落里挥斥方遒的正主瞥了一眼,小声道,“往年都在二月初,今年因大都督得胜还朝,特意推迟了,名额也多了一倍,听说大约是五月初,我的意思让展儿早些回来,再去国子监突击半月,上考场还来得及。

"

"好,我待会给他写信,让他尽快回京。"

刘掌柜颔首, “快去写,正好明日有马车去嵩山书院,我帮你捎过去。”沈瑶应了一声连忙吩咐碧云准备笔墨纸砚。

谢钦这厢看着沈瑶忙忙碌碌,很想告诉她他着人递消息便是,朝中每日都有快马来往嵩山与京城,比刘掌柜那种民间驿车肯定要快,见沈瑶将他视为透明,最终是没去讨她不快。

沈瑶送走刘掌柜,谢钦也识趣地回了隔壁,沈瑶这一夜心中不安,醒来时顶着个黑黔黔的熊猫眼,碧云笑, "你在愁什么?"

“我在担心林大哥。”

沈瑶顾不上用早膳,便打算去隔壁寻林豫。刚起身,门口跨进来一道身影。正是林豫。

他脸色极是憔悴,看样子一宿没睡,他唇角挂着虚弱的笑,来到沈瑶跟前。"瑶瑶,坐,我有话跟你说。"

沈瑶定定望着他,双眸慢慢浮现一层潮气,站着不动, “我不想听。”

林豫露出几分悲凉的痛色,在长案对面坐下,双手撑额,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胸膛翻滚许久,才慢慢正色道,

“我家两艘最大的货船被扣在益州,谢大人虽帮我解了难,终归得我亲自去料理手尾,我父亲因此缠绵病榻,合族不安,瑶儿,我着实对不起你,正如他所言,我没能将家务事料理好,让你陪我蒙羞。"

沈瑶目色漆黑,不置一词。

林豫想起谢钦行事的架势,露出挫败, "比起他来,我还差了太多,瑶瑶,我忽然没有信心能照料好你一辈子…”林豫泪如雨下, "你就当我是个懦夫,你恨我吧。"

她前夫是当朝首辅,他林豫区区一介商人,如何配得上她。

沈瑶三年都没答应他,这半年才松口,无非是感念他搭救过她,心里真的爱慕他吗,不尽然,林豫也不想被沈瑶暗地里拿着跟谢钦比,他比不上,他到底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希望在女人眼里他是伟岸的。

林豫离开了,又特意去了一趟里正家里,将自己与沈瑶退亲的事说明,将过错都算在自己身上,哪知那里正笑呵呵回道,

"你也别自责,我们都知道了,原来那沈娘子的丈夫没有死,他从边关回来了

,那人家还是夫妻,毕竟是为国征战的军人,你让着点也寻常,我看沈娘子这三年都不肯许亲,心里没准还有那男人,你成全他们是对的。"

林豫愕然,猜到谢钦为了沈瑶声誉出手,抹去了她寡妇的名头。

这样的消息自然传到沈瑶耳郭里,她气得吃不下饭,这一日没去铺子,躺在屋子里睡大觉,心里依然久久难以平复,自林家那二公子出现,沈瑶就知道这门婚事进行不下去了,虽然晓得与谢钦无关,心里还是恼恨他插一脚。

睡了午觉醒来,她忽然想,她凭什么因为谢钦而难过,她照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于是又打起精神去铺子里卖辣豆腐,沈瑶的豆腐铺,上午卖嫩豆腐,下午卖辣豆腐,铺子里请了两名长工,她过去时,人满为患,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忙了两个时辰回家,暮色四合,炊烟袅袅,沈瑶主仆相携去厨房做膳,刚迈出通往后院的甬道口,却见中间那堵墙已被夷为平地,

那身长玉立的男人优哉游哉在亭子里踱步,指着亭中那一桌佳肴,

"肆肆,饿了吧,我给你张罗了一桌菜,咱们趁热吃。"

沈瑶震惊地看着自家院子,就这么被谢钦给并入了那宽阔的谢府,一丈之外的谢府亭台阁谢,小桥流水,而她这呢,像是谢家一个落魄的厨院。

她愣是逼着自己没当场骂人,八风不动地撩了撩碎发,转身往外走,

"不必了,隔壁庞婶子留了我的饭,我去她府上吃。"

她急需喝口凉茶压压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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