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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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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守快放车帘————此人乃是使君的仆役,因犯事惹恼使君,受肉刑后被扔进囚牢……怎知这腌赞货竟发怪病,巫医看过吓到直呼'疫'……使君这才让人寻个人静时,拖出去烧了埋了。"

“尔等竖子,怎不早说!”

“早就想说,但要低声说,您不给机会说啊。”

城门守红着眼,刷地放开车帘。他顿时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突然,车帘里伸出一只手,是那位陪同女侍的——怪不得那女侍一副张巾戴帽的怪打扮。手上的小小的血迹和脓水令城门守忍不住想拔剑。

“破了……我会不会也变成他那样?放我下去,钱我不要了——”“你这碎女子,别不识好歹!”

r />城门守看车夫上前,进车厢一个手刀将女人打晕。他心有余悸:还好还好,没有让人跑出来。

桑冉狗腿地凑过去,他很有分寸地停在稍远处,悄声低语:

“城门守,您看这个……我可能要埋两个人了——您别声张,这疫只要不沾上脓血就不会传上————您看齐使住处,近来不也无事发生吗?”

城门守手脚发软,疫即死病,没有贸然沾上真的太幸运了。他连忙呼喊守卫,让他们收戈。

“放、放行,速速放行——”

起先城门守那不可一世的铿锵气势,此刻连发号施令都破了音。

马车向大梁城外的偏僻位置驶去,等入山间林地,车厢内外在静默中爆出一团欢声笑语。

“桑冉,有朝一日你不做梓人,伶人也适合你。”“哈,昭昭,最后那出你简直神来之笔。”

“喂,你俩……能不能不要儿戏?逃亡不是游玩,你们的戏演得太夸张了。”

秦昭扶着孙膑坐起,给他递上沾湿的布,好将天花妆擦洗干净。

“得了吧,孙膑,赶紧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冉可不想等会策马,一回头见你,被恶心得坠下马去。”

桑冉笑道。

天色渐晚,即使早已摸黑踩点熟悉过这边,他驾车依然谨慎。

“不夸张些怎么唬人?你呀,没在庶人堆里混过,越夸张他们就越害怕,一害怕就离深信不疑不远了。”

“那便谢谢桑先生为膑上课,试问要揖还是要拜?”“噫,冉可承受不起。我们到了,准备下车。”

马车停下。

保险起见,制定计划后孙膑就提议,出城时乘坐的马车是必须舍弃的,用来迷惑追兵。桑冉虽觉的夸张,但没有反对。毕竟庞涓为人,孙膑最清楚,谨慎些没有坏处。

马车的方向是往齐国去的,而他们真正的去向是秦国。一方奔向富足,一方去往穷苦。

桑冉在树林里牵来两匹骏马,一会他们要骑马离开。

马车就让它自行向齐国跑吧——反正都是老叔留给桑冉的,丢了也……其实换成钱的话,还是挺心疼的。

“昭昭,你真的会骑马吗?”

桑冉驯导马匹跪卧在地。他将孙膑抱上马,再让它起来,最

后再翻身而上与孙膑同骑。毕竟某伤残人士需要特别照顾,但他更担心同行的秦昭。

“虽然很久没有骑过了,但我的身体一定记得。软马鞍……只是没马蹬而已——桑冉、先生,我这问题不大。”

说完,秦昭顺利爬上马,牵引缰绳走了两步。

在外婆家马场长大的记忆正复苏着。不一会儿,她的身体似乎就重新找到了和坐骑沟通、驾驭它的技巧。

秦昭轻轻吹了个口哨。骑马有种不可形容的畅快感,怪不得后世依旧那么多人喜爱它。看她上手高兴的样子,桑冉和孙膑也放下心来。

“跟紧桑冉。昭,夜已黑了,路不好走。”

“放心啦,我们又不疾行。孙膑你能不能别那么操心,从大梁?逃’出来,就开怀些。”“为杜绝被报复的可能……桑冉,缰绳在你手里,我不会反驳你的话。”“哎呀,我的心思这就被拆穿啦?真可惜呢,昭昭,我这十里路上可不能摔着他。”“那膑还真要多谢你费心,桑冉。”

秦昭策马已经领先了他们一小段。她回头,看着孙膑和桑冉说说闹闹,内心无比满足和欢快。

头顶上是亘古不变的星空。

北斗七星化作大熊座的尾巴,一直绕着小熊座尾巴的尖端旋转——那是北天星座里最亮、最恒定的星,它是北极星。

”你们不要闹,快些走吧。我们雇佣的马车停在十里外呢,你们就不想早些在车厢里休息吗?”秦昭驱马绕着两位青年转了几圈,敦促他们稍微快些。

纵使脚下的土地会从沧海变迁成桑田。只要有协同前行的伙伴,秦国不远。哪里都不远。

一路风餐露宿,山水兼程紧赶慢赶,拼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骨,一行任人终于快抵达秦国的边境。看到远处地平线上的关隘,秦昭感动得快要掉下泪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的孙膑不去秦国了,为什么她认识的孙膑对去秦这么抗拒——绝不是因为秦穷,绝不是因为复仇不便,纯粹是路太远了!

秦昭相信,就算是历史上的孙膑,逃魏前若是听到赢渠梁的《招贤令》,应该也是动过心的。但残损的躯体支持不了长途跋涉的损耗,去齐永远是最佳选择。

三人的马车停靠在路边,道旁不远是一块空地,他们决定在此修整片刻,再入秦关。孙膑被桑冉抱上

轮椅,秦昭推着他到空地上放松一下。

这一路真要感谢桑冉,如果没有他的存在,秦昭一人带着孙膑恐怕连魏国国境都出不去。他会伪造通关牒椟,能在各处驿站更换到马匹,还能打猎烧烤……秦昭愿称桑冉就是济世神。

一路西进,秦国风光与各地对比,区别异常明显。

它的山水草木似乎都带着一种粗犷和硬朗。仿佛只为生存,不需要虚的花架子。

秦昭躺在草坪上,酸痛的身子在自然的抚慰下恢复能量。

孙膑在旁边坐着轮椅吹着风。桑冉拿着她的打火机,准备搭个简单的烤架和地灶后生火——是时候填饱肚子了。

四周好静啊,静到疲惫的人无法进入梦乡。

秦昭本准备躺草上小憩会儿的,不知为何难以调动困顿,仿佛身体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似的。

带着困惑坐起身,秦昭本要跟孙膑搭话,一见他面色凝重就没有贸然开口。她的视线扫向桑冉,发现这人看似在削木棍,实则像在走神。

“桑冉,昭一路上都在念叨想吃 ‘野味’,你要不去‘猎’上几只’飞鸟’回来?”孙膑捻断一根新鲜的草梗,突发奇想,随意地向桑冉提议。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不知道?秦昭满头雾水。

“嗨,’飞鸟’多小呀,没肉没吃头,等冉给她抓几只‘走兽’,保准让昭昭高高兴兴呢。”桑冉提起削尖的木棍,笑着伸伸懒腰,与孙膑视线交汇后,提步钻进马车旁的树林。

飞鸟?走兽?打猎?先生和桑冉在打什么哑迷呢?被问号淹没的秦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昭,能来我这吗?”孙膑笑着对她伸出手。

秦昭被他慢慢拉过去,盘坐在孙膑膝盖前。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带着她立起身子,眼里一片细碎的星辰。

秦昭似乎在里面看到春水与桃花,缱绻与明媚。

心脏可耻地开始变成细密的扑通旋律,脸颊升温似着了火一般。

“昭,害怕的话,就闭上眼——”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情的笑,简直和梦中幻像无二差别。为什么……要害怕?先生是在……安慰我?

思维摸不到头绪,无法延展开来。秦昭听从孙膑的指示,轻轻阖上眼帘

她不再能看见。

秦昭关闭目视世界的瞬间,孙膑眼中的流光便转成冷锋的寒锐。那是杀意。

咻——

羽箭向秦昭射来。

·027·

须臾间,秦昭被孙膑猛地压下身子。

她紧贴在他的腿侧,除了他紧绷的肌肉和干冽的气息外,她还听到迅捷的破空声。

孙膑大幅度地侧转躯体。

箭矢刺入他身后轮椅的背板,箭尖没入。——箭锋所指处,正是先前秦昭心脏所在。

“害怕就闭上眼,昭。”

同样一句话,此刻他的声音冷到像是结了冰。秦昭却反常地睁开眼。

她看见孙膑迅速拔出箭矢,她听到身后有恶意的刀锋,她感受到箭矢顺着先生的臂膀刺出。冷兵器刺进口口,血管被破开,血液喷涌出来……

天上下起了红雨———

第二箭刺出,随雨滴落地的,是人体倒地之声。

秦昭呼吸急促,身体不听使唤,大脑格外清醒。

路上没有碰到的拦截,原来皆在终点处等待……庞涓这是要让他们晁命于生路前一寸,杀人诛心。

劫杀还在继续。

拼命扭转身子,秦昭扑到一边,给孙膑让开空间。她知道这会儿自己帮不了任何忙,能做到不添乱就是最好。

尸体就落在孙膑脚边。他抄起了那人掉地的短剑,架住了又一位劫杀者刺来的剑。单纯的力量博弈,野蛮又危险。

青铜与青铜撞击出的铮鸣令秦昭晕眩。

她看到有贼人绕后,蓄势接近,欲要发动突袭。

顷刻间,秦昭爬向尸体,取下他背上的木弓,狠狠地抽向和孙膑短兵相接的刺客。

“先生,后面!”

弓弦绊住那人的脚,秦昭使出全身力气,去撼动那座高山,终令他下盘不稳,压剑的力道松懈。孙膑抓住机会,滑剑一让,剑锋直断那人颈项。眨眼剑轨一转,直直刺向身后。

剑入骨肉。

偷袭人狰笑,血沫从齿间淅出。他紧紧抱住收割他生命的凶器,拖拽着向后猛退。孙膑连人带轮椅被刺客死前的爆发拖动好几步,他几乎快被人通

过剑从轮椅上提起来。

瞬息取舍,孙膑放手。

刺客抱着剑跌进草从,绝了气息。

还没松口气,秦昭便看见孙膑前方的高草中窜出一道黑影,森然的剑锋直冲向他。孙膑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武器,掉落在地的短剑离他太远。

————似是必死之局。

秦昭不知哪来的力气,她驱动腿,快跑过去,将孙膑牢牢罩在身下。电光火石见,她看到他无从自控的表情,突然间什么都不怕了。

秦昭闭上眼。

砰———

“打扫战场,别留一个活口,我要将这些魏狗的头颅一颗不少地给对面送过去。记住,少一颗都不行。”

秦昭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

就像秦国的山水草木那样,它是硬气的,质朴的,也是令人心安的。

“唯。上将军,保证一个不落。”军士散开,打扫战场。

秦腔不似中原腹地上的语言那样,没有温润如水,实在得掷地有声。她缓缓从轮椅上移开,转过身子。

黑色衣袍的将军没有挂甲,典型的奏人样貌,身资伟岸。他正将一击射杀刺客的弓扔给扈从。秦昭这才看见,箭矢从最后的偷袭者背后没入,箭尖从他胸口穿出。

——何等霸道的武力!

“你这女子不错,有咱们秦人的风骨。就是太水、太柔了些,跟那不中用的花一样。咱秦国的女人,给她一把小刀,都能把人切下一段。"

将军没什么架子,像老朋友见面似的,扶着腰上的佩剑大步走过来。他盯着秦昭瞧了半晌,终是开怀地调侃起她来。

秦昭额头滴下并不存在的汗滴。

秦国的女人,有这么彪悍吗?好像、好像还挺不错?

不必要女人温顺,不必要女人悦人。

如此看来,秦国的女人在历史规则的束缚里,能更大限度地做自己,是件幸运的事。

“身手胆识皆上等。可惜,可惜。”黑袍将军目光落在孙膑身上,不着过多言语。

“人生历练而已。可惜,亦不可惜。”孙膑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前推,泰然处之。

“膑携昭,谢秦国上将军公子虔搭救。请恕膑残损之躯,无法起身行礼

。”

原来他就是赢虔,秦国新君赢渠梁的兄长。秦昭连忙站直,和孙膑一齐行礼。

“嗨,既知我赢虔之名,应知我不喜这等虚礼。搭救算不上,即使我不出手,你也能制服这歹人,只是多少受点伤罢了。"

“将军恩情值得膑礼拜————若膑受伤,有人会心伤,此乃膑之不欲也。”

赢虔不耐地摆手。

“毋要如此说话,虔多在军中,不喜文官这套。诸位可是来我秦国应我国君《招贤令》的?”不等他们作答,赢虔审视孙膑,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秦国求贤,不是穷人买粮,不论优劣只求饱腹……我秦国,并非来者不拒,是个人都要的。”

秦昭知道,孙膑的样貌入世定会遭人误会,却不想这么快就人被挑明。她欲要上前辩解,孙膑却拉住了她。

青年坐在轮椅上,拂袖端坐,背脊笔直。

“膑亦然————不是什么样的国君,都值得膑辅佐的。”

赢虔开怀大笑。

这个青年一身脾气,却比那些个鼻孔望天只读圣贤书的无聊子弟,要来得对他胃口!

桑冉和秦昭他们汇合,身上也是一身血迹。

后面,有秦军士从林中抬出五六具尸体,皆被一根木棍洞穿咽喉毙命。

鉴于他们来秦国是为《求贤令》,赢虔护送他们去到栎阳,给他们指路专为贤士们修筑的招贤馆后便离开了。

秦昭他们没去馆内,反而自费找了家旅店下榻。

桑冉去停马车,秦昭推着孙膑准备回房。恍惚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昭,是你吗?”

秦昭抬头,楼梯上素袍的青年正冲她招手。孙膑有些意外,她竟在秦国有故交。

“鞅?”

孙膑挑眉。

他听见她这样叫那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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