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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地站在他面前,一剑将一个鞑子捅穿了。

阿全痛叫一声:“舅……爹,你抓疼我了。”

季怀真慌忙松手,低头朝阿全一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全的脸,用那再也无法抓握的右手,仔细抚摸着阿全白嫩软滑的脸蛋,他盯着阿全那像极了季晚侠的眉眼,想到了姐姐提着剑头也不回的决绝背影,胸前已经愈合的伤口又痛起来。他耳边回荡着三喜的话,说他这辈子什么都不配得到。

阿全懵懂地看着放在脸侧的手,低声道:“爹……你的手怎么抖了。”

季怀真喉结一滚,看着阿全,认真道:“我跟你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阿全茫然道:“什么意思?谁不会伤害我?”

季怀真没有回答,起身将阿全一抱,烧饼追在后头。季怀真带着他们一路穿街过巷,硬是赶在鞑靼人之前追上燕迟,冒着被生擒的危险,于一条街巷前,先一步与燕迟狭路相逢。

他并不完全露面,只露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背影,接着便抢去大街上走失的无主战马,一路向着城北的废弃寺庙去了。

如此动静,已足够吸引燕迟注意力,他二话不说,不顾乌兰阻拦,上马追了过去。

见燕迟因追他而正好躲开鞑靼士兵,季怀真方才稍稍松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又高高悬起,跑至半路,把阿全与烧饼抱下马,将路边一具尸体绑在马上,抽出匕首狠狠往马腿上一刺,见那马因疼痛发狂,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季怀真抱起阿全,牵着烧饼,一头躲进早已废弃的寺庙中。

只见正殿内,佛陀身上的金箔早已掉落,露出内里斑驳不堪的泥塑佛身,一如这飘零破碎的山河故土,佛陀眉目微阖,满眼悲悯,而莲花座台之下,趴着一个小沙弥的尸体,早已化作白骨,不知死去多久。

阿全害怕地搂抱住季怀真的腿,恍惚间差点又喊错。

“爹……我害怕。”

季怀真瞬间回神,将阿全与烧饼往莲花台后一塞,透过破洞的纸窗户往外看,果然见一群人正往此处靠近,带头之人,正是面色冷峻的燕迟——远去的战马根本迷惑不了他。

季怀真又突然将阿全与烧饼拎了出来。

阿全不知他舅为何这样紧张,自己也跟着害怕了,眼泪流下:“舅……爹……国破了,娘没了,咱们为何不走,咱们究竟要去哪里。我害怕这里,咱们走吧。”

他想起方才在马上,躲在季怀真怀中的匆匆一瞥。

那身后带头追着他们的人虽长得好看,神色却冷,似与他舅有什么深仇大恨,背后还背了把半人高的大刀,只叫自己看了胆寒,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去了。

地上都是躺着的人,有人在流血,有人在痛哭,有人在求饶,还有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大笑,他们笑的时候也是举着这样一把大刀,这些人跑过的地方,倒下的人更多,哀嚎的人也更多。

他的娘摸着他的脸,说要化作天上的星辰了。

阿全意识到什么,全身都在发抖,彻底绷不住了,连季怀真的叮嘱都忘记,啜泣道:“舅,那些人好野蛮,好凶,我害怕。”

季怀真把阿全眼泪一擦,为不让他担心,故作轻松道:“别怕,他们领头的是舅舅的老相好,十七岁就同舅舅拜过天地祖宗,你也该跟着喊他一声舅舅才是,既是你的舅舅,又怎会伤害你,你为何要怕他?只是阿全是否还记得?现在我是你爹,那你说说,你该喊他什么?”

阿全听不明白,急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难过道:“……你是我爹,那他就是我娘?可是我已经有娘了,我,我,我……我不想喊他娘。”

季怀真再无时间对他循循善诱,只得道:“一会儿我掐你,你就喊他爹,记住了?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带你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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