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1 / 2)
虞荼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那种浓浓的自厌感包围了他,让他几乎不能冷静下来思考。
“谛听前辈,您好。”他努力不去在意脑海中翻腾起来的记忆,而是将目光落向脚下的深渊,“这里是.......无光之地?”
在过道里那些古书之中,有一本里夹了一页陈旧的稿纸,像是有人随手写下的猜测,只有寥寥数行:
【无光之地,天道囚笼,时间所厌,不得结果,不得解脱。】
【无光之地,无生无死。
己非己,忘自心。】
【麒麟,我们没有时间了。】
稿纸上的字迹让虞荼觉得有些熟悉,他曾翻出过他那份继承遗产的协议,见证人那一栏的字迹好像被迷雾遮挡着,他能看清是手好字,却无法在脑海中具象化字迹的内容———只可看见,不可读取。
那个字迹和这页稿纸的文字,相似又不同。
“看来,先生告诉荼荼的东西不少。”谛听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无光之地,我在这里,存在了六千年。”
六千年的时间何其漫长,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谛听更古老的存在。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您。”虞荼现在的情绪依然不好,但他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这次错过了,他将很难再得到完整的答案,“如果说这是万年前就布好的一场局,我在万年后深陷其中,我不后悔,但我要知道真相。”
谛听叹了一口气:“荼荼,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直言。”
“是十八年前白泽转世成顾鸿影不能直言,还是涅槃未过的凤凰不能直言?是隐在幕后的那条龙不能直言,还是同样具有谛听血脉的谛长卿不能直言?”
从小的成长经历让虞荼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知道谛听在说出那句话后就不会再告诉他全部,很多大人都是这样,会用“为你好”这个理由进行善意的隐瞒,但他们很少考虑被隐瞒的人是什么心情。
虞荼已经受够了在迷雾中艰难地拼凑真相,和人谜语来谜语去的日子。藏着掖着不说,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命运,清楚自己的结局,只有他懵懵懂懂,一片茫然。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才最令人绝望。
虞荼的质问直白又尖锐,谛听很无奈地笑了一下,
“荼荼,你想知道什么呢?”它身上溢散的碎片如星火熄灭,光泽越来越黯淡,“我并不是万年前执棋的那些人。”
“我跟在老师身边时,玉、不夜侯前辈已经陷入了沉眠。”谛听轻声道,“我看着前辈的留影石长大,然后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之际,自愿留在无光之地。”
“我在这里存在了六千年,大部分时候沉睡着,即使清醒也浑浑噩噩,几百年前有人捕捉到我与无光之地牢不可分的意识,他们将我导入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法器里,称呼我为[镜]。
[镜]为人类所得,
从此成为护佑人类的法宝,十八年前,白泽的最后一次转世诞生,我记起了所有,我不是[镜],我是谛听。”
它将自己六千年的时间化成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许多往事被轻轻带过,或许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也确实不值一提。
“其实上一次是我和不夜侯前辈第一次见面。”谛听语气里有些怅然,“可惜......不欢而散。”
上一次作为不夜侯时和它的谈话,虞荼记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某个猜测,在此时愈发鲜明。
虞荼说:“可他现在是不夜侯,不是玉川先生,也不是嘉木英。”
“荼荼,你真的很聪明。”谛听朝他眨眨眼睛,时间好像磨平了谛听身上所有的棱角,它平和温润得好似没有脾气,它眼角的位置已经碎了,碎片从身上脱落,没入到深渊之中,“是啊......他现在是不夜侯。”
它之前说“您认为您是谁,您就是谁”,万年前的玉川先生也好,嘉木英也罢,都已经湮灭在漫长的时间中,不夜侯是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也是一个崭新的未来。
“先生已经在万年之前付了出太多,谁都没有想过在万年之后要将他再卷进来。”谛听说,“至少在我传信给你之前,荼荼,我都抱着侥幸。”
或许就像先生所说的,他决定他是谁,但依旧无法挣脱,好像天道意志编织了一张名为命运的巨大罗网,落入网中,或早或迟。
“如果他真的在万年前留有痕迹,甚至对你们这么重要。”虞荼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那为什么书里找不到一星半点关于他的记载?”
凤凰、麒麟、龙、谛听、白泽———有关他们的记载也很少,但至少能窥得只语片言,并非毫无痕迹。
只有不夜侯,或者说玉川先生,所有的存在都被抹消,虞荼最初得到这个马甲时,甚至还以为自己要凭空编造一段并不存在的过去。
谛听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因为老师他们想让先生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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