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2 / 2)
后世人只是将这个准则的范围进一步扩大,虽然让他们更多一层思考,却也没过多的惊讶。
就连提出异议的司马光,此刻听完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默然拧着眉,依旧摆着一张神色不算太认同的脸。
【所以科举只是一种粗略的选拔性考试而已,从这个角度来看,它考什么都没有关系。
甚至于明清最为人诟病的八股文,被人冠以束缚了社会思想活力,导致近代没能赶得上科技革命迎来了最惨痛时代的罪名讽刺了千年,至今仍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是,它有错。
可是细究八股的核心,作为公务员选拔考试的要求,它讲求代圣立言,讲求一种固定的,方便人一眼扫清楚文章结构主旨的方式,说白了考察的是一种规范性。
尽管现代申论将自己的起源和借鉴宣称定位在了策论,可是看一看它的要求——不能凭主观好恶选材,尽情张扬个性进行放言宏论。
唔,确实。毕竟其实策论也不能太嚣张放肆,得去揣测眼下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言论啊。
公文写作确实向来需要稳重中立一点。
】
“申论?”
王安石捕捉到了那个陌生的名词:“它和策论,以及那什么八股,难道有什么差异吗?”
尽管也有可能不过是后两者的改进版本,微妙的直觉却指引着他进一步深思。联想自己之前的想法,王安石再度陷入了沉思。
但是他思考的痛快,旁人的关注点却和他不太一致。
—
“没能赶上科技革命……?最惨痛的时代……?”
赵煦将这两句话重复了一遍,眼里错愕之色一闪而过。
科的含义一时之间有些难解,然而技这个字一冒出来,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就跟上的是一句奇技淫巧,连随后的革命二字,一时之间都被忽略了过去。
“工匠,缘何能跟时运产生关联!”
在想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未尽之言的那刻,饶是赵煦压抑中养出的隐忍心性,都不禁发出了惊疑错愕的质问。
然而空荡荡别无二人的室内只回响着他一人的回音,翻腾着在空中缓缓消散,却没有人为他解答。
他僵硬地坐在原位,混乱的思绪在脑中挤做一团浆糊。
就算本朝已经比前代对工商多出了几分地位上的宽容,因为士大夫群体的增多,一些出身寒门且没什么讲究的士人甚至也参与进了二者的行列。
然而这就已经是赵煦认知中的极显了。甚至因为富商的豪奢,同样社会地位在大众认知中一般,他对商人阶层的警戒和注视有时还胜过农民一筹。
但,为什么还会有的工匠的存在呢?
赵煦想不明白。
天幕慢悠悠叹了口气。
【真正最大的阻碍社会思想活力的弊端,其实是古代社会士农工商的风气啊。】
有什么冰冷的,锋利的东西,仿佛贴近在皮肤。
【是因为古代“学而优则仕”,是因为古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因为古代“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该有人站出来批驳这种嘲笑的语气的,该有人高声呵斥后世人怎么可以这般轻蔑真宗皇帝当初写下的御诗的。
可是事实是并没有。
所有人在后世人如惊雷般直指祖宗千年传下来的根基的威慑面前,忘却了一朝一姓一位皇帝的尊严还需要他们“维护”——赵家皇帝自己都没着急呢。
【社会的上升渠道就这样被限制在公务员考试上面,所以人人都跑去考公务员了,人人不当上公务员就没出路可走了。
最初的科举还有明法、明字、明算等技能的用处,王安石科举改革的时候尚且还记得复兴法学的考试。
但到了明清,除了八股还有别的选择吗?除了经义儒学还有别的选项吗?
错的不只是八股,错的不应该是一种文体,错的是阶层分明封闭自守的封建社会本身。
就像北宋米芾还曾锐评,说书法之坏自唐颜真卿始,人皆以书法“干禄”——为了科举写的规矩、清楚、崇尚法度。因为科举考试有字数和时间的要求,所以字体更浅更柔。
这些书法家们痛心疾首:古法书法的立体纵横感荡然无存,一管豪锥入木三分用笔如刀的晋韵已成历史,这是时代的败坏啊!
——这是科举的错误吗?这是颜真卿的错误吗?
我觉得,错误的,也许应该是将艺术家、政治家、辩论家、思想家、哲学家、史学家……这些一切本该各自发展,两厢安好的存在,强行杂糅一起的社会生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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