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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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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问我要不要一起来,但是我不敢答应。”信宿小声道,“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如果我还活着……如果他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带他来看你们。”

“很快了。”

信宿苍白削细的手指抚摸着墓碑边缘,语气轻轻道:“离那一天已经很近了。”

“我很想你们。”

傍晚,信宿回到了别墅,空气变得有些沉闷潮湿,天色昏昏沉沉,好像要下雨。

信宿很久没有回来了,别墅有人经常过来打扫,但长时间没有人在里面居住,房间里泛着一股没有活人气的阴森。

他跟林载川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到浴室洗了一个澡,躺到了黑色天鹅绒床单上。

信宿没有枕枕头,他一直没有这样的习惯,平时跟林载川睡在一起的时候,都把脑袋放在他的手臂上。

他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外面果然下雨了,本来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越下越大,密集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

窗边闪过一道亮光,“轰隆——”一道雷声炸起。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信宿睡意朦胧中听到了雷声和密集的雨声,意识仿佛被拉回了十四前年的那个夜晚。

一个极为漂亮的、长相精致可爱的好像女孩子的小男孩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的父亲和母亲都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小信宿歪着脑袋问:“妈妈,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门吗?去

() 哪里呀?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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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轰隆隆的打雷,雷光一道接着一道从窗边落下,小信宿咬了咬嘴唇,还是小声说:“不怕。”

“回房间睡觉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回来了。”谢榆在小信宿的脸蛋上亲了亲,“明天早上妈妈送你上学,小婵乖。”

这时,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小信宿跑到门口道:“我去开门!”

他仰起脸看着来人,叫道:“小舅舅!

他转过头,冲着客厅里喊:“妈妈!小舅舅来啦!”

站在门口的小孩子没有看到,身后客厅里的两个大人瞬间变得面色惨白。

小舅舅抬手摸了摸信宿的头,走进客厅里,冲着二人温和地笑了笑,“姐,姐夫。下这么大雨还要出门啊。”

谢榆眼神闪烁,语气镇定,“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晚上过来了?”

小舅舅轻声笑了笑:“我怕我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他又道:“公安局现在都下班了,明天早上再去也不迟啊,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你还是发现了。”谢榆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拳头,面色发青低声道,“谢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男人理了理袖口,语气慢条斯理地说:“姐,这些事,就算我不做,别人也会做,总有人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市场上,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只是想多赚钱,让爸妈的生活好过一点、让我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多年,我受够了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了。”

谢榆看着她唯一的弟弟,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最后还是妥协道:“小枫,你现在,停止你的那些歪门邪道的研究实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男人不屑一顾嗤笑道:“需要我对你的宽容大度感恩戴德吗?姐姐。”

谢榆浑身一僵,好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突然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是一定容不下我了,对吗?”

谢榆压低了声音,语气愤怒道:“那可是毒品!你真的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害了多少人?一旦被抓住是会被判死刑的!这个家里没有谁容不下你,我是在让你迷途知返!”

谢榆的语气越来越激烈,他们不可避免争吵了起来。

小信宿敏感地察觉到了客厅的气氛不太对,神情胆怯地躲在大人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男人稍微低了一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片刻后他轻声地问:“姐,如果我不愿意结束呢,你要怎么处理我这个‘罪人’?”

谢榆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我会去报警!我们谢家没有你这种伤天害理

() 的败类!”

信承书在一旁低声规劝道:“小枫,

如果你真的缺钱,

我跟你姐可以打给你一些,甚至只要我们活着,养你一辈子都可以。为什么要走到犯罪那一步?”

“那是普通人十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权利和财富,现在对我来说唾手可得,我为什么要拱手让人,为了那一点渺茫可笑的道德?”

谢榆:“你的眼里就只有这些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会害了多少人的命!你的财富要堆在别人血淋淋的尸骨上吗?!”

“……我明白了。”

谢枫没有再跟她继续争吵什么,只是又一次问道,“在我离开以后,你们就会去报警,对吗?”

谢枫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陈述某个事实。

小信宿躲在父亲的身后,抓着他的衣服,莫名感觉到一种浓重的不安,好像、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谢榆一言不发看着他,表情变得很冷。

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枫轻声道:“那你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挡我的路。”

他从怀里一把袖珍消音手/枪,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砰!

砰!

轰隆——!

一道雷光从天穹劈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盖住了接连响起的两道枪声。

刹那间满室雪亮。

…………

“信宿,信宿……”

“阿婵,醒醒。”

朦胧间,信宿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伴随着脑海中剧烈的耳鸣声。

信宿慢慢睁开眼,感觉到喉间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到林载川在他的身边,几乎浑身都湿透了,两只手一起抱着他。

信宿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林载川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动一下,却感觉到四肢麻木的不太受控制。

信宿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在控制不住的痉挛,浑身都是冷汗,眼睛一眨,就有什么东西从眼眶落下来。

信宿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到底多糟糕,以至于林载川向来沉静的脸上露出了明显担忧的神情,瞳光不断微微颤动。

林载川用力把他抱在怀里,声音轻颤:“阿婵,你还好吗?”

“…………”信宿的嘴唇动了动,他像是想笑一下,但一双眼瞳沉着冷浸浸的阴郁黑暗,以至于这个笑容看起来极为古怪。

信宿闭上眼睛,感觉到心脏跳的失控似的飞快,半晌他小声的问,“载川,你怎么来了?”

信宿提前说过了今天晚上不回家,林载川本来打算在市局办公室里将就一晚,但是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天气突变,又打雷又下雨的……跟信宿父母去世那天的天气一模一样。

林载川到底不放心信宿一个人在别墅,冒着一路上的雷雨开车赶了过来。

他刚走进卧室里,就听到一阵极为轻

微的、哽咽的泣音,

信宿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

被子里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手心不停的冒冷汗,像被某个恐怖至极的梦魇魇住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载川把他抱在怀里很久,信宿才终于醒了过来。

林载川握住他极为苍白冰冷的手,嘴唇轻轻落在他的眉心,低声道:“别害怕。”

“我在这里。”

信宿躺在黑色的床单上,更显得皮肤没有血色的冷白,有一瞬间他看起来像一支完全枯死的花朵,凋零枯败的没有一丝生命力。

信宿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载川,我梦到害死我爸爸妈妈的凶手了。”

林载川抚摸他的脸颊,轻声说:“嗯,我知道。”

信宿躺在他的怀里,突然笑了一声,慢慢的说:“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我真的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了。”

二十二岁的信宿已经不会再恐惧。

可九岁的信宿仍然无法从那道浓墨重彩的阴影中走出来。

信宿感觉有了一些力气,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解开了林载川的衣服扣子,把被雨水浸透的外衣脱下来,垂眼喃喃说:“没有带雨伞吗?这么淋雨,身体又要不舒服了。”

林载川道:“没关系。”

“去洗澡吧。”

信宿随便披了一条睡衣,赤脚从床上走下来,“身上好不舒服。”

浴室里的水温很热,氤氲着雾气贴满了磨砂玻璃,水流从上冲刷而下,将他们身上冰冷的雨水、冷汗都从皮肤表面尽数卷走,本来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很快泛起一层红。

信宿没有完全恢复,有点头晕,靠在林载川的身上,低下头,嘴唇若有若无触碰他的脖颈。

林载川单手扶住他的身体:“累了吗?”

“嗯,”信宿低低应了一声,抬起眼,看着水珠从他的发丝间落下,划过眉心、鼻梁、落在那双淡色的唇上。

他凑过去,眼神有些迷离地吻住了那颗水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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