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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正道魁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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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常微微眯眼。十殿法王的首位便是留顾神本人,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只是不知道雕刻这面浮雕墙的人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道墙上的青年是否是冥神骨君的正身。若是,永留民的神使究竟要如何觑见代表死亡的神?

不等姜恒常想出一个所以然来,阴守安已是悠悠道:“二殿阴荒法王,司掌阴司地火;三殿地金法王,司掌往生阴财。”

“噢,果然。正殿是咱们的老祖宗,其下就是天殷长老阁的长老了。”姜恒常摸了摸下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董桀长老管地金署啊?也对,不知底细的,只看他胖墩墩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挺和气生财的。”

阴守安半阖眼帘,对姜恒常的戏谑之语充耳不闻,他权当这位晚辈的话语是拂面清

() 风,左耳进右耳出便够了。

“五苦法王如舍,司掌无何乡门;明夷法王女丑,司掌阴灵万魂;龙骨法王玄中,已殁,司掌魂骨身造;轮转法王江央,叛出,司掌永劫苦役。”

阴守安提及的几个名姓,姜恒常略有耳闻。他们大多与拂雪相关,在打听拂雪相关的情报时,她难免也会听闻一二。如今得知真相,心中了然的同时也不免感慨,这盘棋局不知始于何时。但当年阴差阳错踏入棋局的人,究竟是如何从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走到今日能与持棋者博弈的地步?实在令人唏嘘感慨。

但,姜恒常真正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好在,阴守安并没有想过要对她隐瞒。

“宣悲法王白衣,司掌生者告丧;出山法王黑衣,司掌逝者送葬。

“以及,城隍法王骨君,司掌定国安邦。”

姜恒常眼角的余光在其余浮雕墙上一掠而过,她回过身,道:“所以,城隍法王是祂的第一轮大日,白衣与黑衣则分别是第二轮与第三轮的大日?世人所知的‘留顾神’与‘骨君’皆非祂的正身,而是替他行走人世的人俑与傀儡?”

“不错。”阴守安颔首,并没有否定姜恒常的推测,“事实上,吾王的神号,从始至终都是‘冥神’。只是世人敬神畏神,不敢直呼其名,最初天殷的子民以祂下葬时的模样称祂为‘骨君’。祂为人时的形躯,血肉散作冥器,尸骸葬入城郊,化为镇守神国的城隍。后来,白衣与黑衣行走人世,施予布道,抚慰亡灵。世人为其送葬告慰之举动容,感佩于冥神对轮回劫苦的悲悯,便又有了‘留顾神’之名。”

姜恒常定定地注视着阴守安,半晌,才语气轻快道:“那若是我与兄长完成祭祀仪典,我们应当继承哪个名号?”

“谁知道,或许是‘明夷’。”阴守安负手,道,“执灯照世,施道九夷。若不是无极道门的拂雪横空出世,你本应是此世代最夺目耀眼的天之骄子。这点上,你兄长做得很好,他在天殷一统中州后殚精竭虑,稳固江山。天殷有此盛况,他可谓是功不可没。可惜,胤业终究只是肉体凡胎之身。”

姜恒常发出一声轻笑。

说到这,阴守安板着脸,道:“姜恒常,老夫知道你不愿与胤业共享寿数,更不愿与他半分江山。但事关我族千年基业,你不可任性令我族筹谋功亏一篑。吾王既然已经赦免了你,日后姜家自会为吾王另寻魂躯。此次恒久永乐大典后,你与胤业的命契就此终结,你不必再将仅有血肉之躯的凡人视作命门软肋。你自由了。”

“自由啊。”姜恒常食指摩挲着下巴,语气玩味,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好歹兄妹一场,我还是不忍心他沦为人俑的。”

“除非吾王神降,否则他与寻常无异。”阴守安语气冷淡,“能为吾王铸造魂身,这是姜家后嗣的荣幸。胤业从此也不必困囿京城,他能像你一样,以修士的通天伟力行走人世,再不会受缠绵病榻之苦。你应当为胤业感到高兴。”

谈话的间隙中,阴守安与姜恒常已经步入

了阴荒大殿的内室。与外殿相比(),这里显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许是为了照顾病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殿中不再是单调的蒲团以及茶几,而是摆放上了舒适柔软的床榻、纱帘、香炉。清苦的药香在室内氤氲,隔着朦胧的纱帘,姜恒常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人影。

恒久永乐大典之前,姜恒常提出要最后见一眼自己的兄长。如她所说的那般,好歹兄妹一场,总该临行话别。

“去吧。”阴守安语气平静,他并不担心姜恒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什么把戏。

姜恒常与姜胤业同胞双生,但姜胤业因先天不足,自幼缠绵病榻。他虽勤勉好学,城府颇深,但终究还是被孱弱的凡胎拖累。从小到大,姜胤业这条命几乎都是靠双生系命珠吊着的。也正是因此,姜恒常从小便被不断鞭策,几乎没有停下来喘息的余地。她必须不断变强,不断提高修为,才能将自身寿数分予兄长。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这对双生兄妹间的关系向来不睦。阴守安看人的眼光毒辣,他知道姜恒常修行的是王者之道,而为王者,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

生在帝王世家,又哪有那么多手足亲情可言?

已经白发苍苍的姜恒常走上前,轻轻撩起床帐。床榻上,面容惨白、与姜恒常足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姜家人眉目俊雅,姜恒常本身的样貌便倾向飒爽英气。她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而躺在床榻上的青年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仿佛老天爷都希望世人能一眼看出来,这两人是一对双生子。

青年在药香中沉沉睡去,呼吸时缓时重。姜恒常对兄长的呼吸并不陌生,幼年时,她路还不怎么会走,便会时常匍匐在榻上,将耳朵贴在兄长的心口。她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的吐息。无数个夜里,姜恒常都疑心那微弱的心跳会突然停止,这个与自己命魂相系的人会突然死去。

姜恒常在床沿坐下,垂首时灰白的鬓发垂至胸前。苍老让她锋芒逼人的锐利淡去了几许,眼角的泪痣在已经褶皱斑驳的面容上也变得不再起眼。她没有多少惊扰病人好眠的心理包袱,爽快地伸手拍了拍兄长的脸,将人晃悠了两下:“喂喂,哥,醒醒。”

许是青年对视线较为敏感,亦或是他本就难得好眠。姜恒常没晃两下,青年便悠悠转醒。

与眼中常含笑意、明丽飒爽的姜恒常不同,姜胤业睁开双眸时,仿佛天上的星子坠入了他的眼底。他眉眼萦绕着疲惫以及虚弱,惨白如纸的面容更挤不出丝毫的血色。但在看见老态龙钟的姜恒常时,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难以想象一个缠绵病榻的病患、一位身居高位的君王,此时笑起来却比春风更加温暖。

“你来啦?”姜胤业问道。

“对,我来了。”姜恒常答道。

双生子的默契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姜胤业没有问姜恒常为何衰老成这般模样,姜恒常也没有问他是否知道自己将要被制成人俑。

“扶我起来。”姜胤业抬手,置于胞妹的掌心之中。他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撩起纱帘,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阴大长老。

“劳您费心了,长老。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永乐大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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