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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0 章 谁是恶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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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老媪,何故如此拦路?”

老媪的视线很差,直到韩盈走到身前,她才看清楚自己面前是个女人,这让她愣了愣,张口就问了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

“女人也做官了?”

“是,我为宛安县的医曹。”韩盈态度很平静,不高傲也不亲近,只陈述着事实:

“你们方丘县两个月前便有正式任职的女医曹了,还有女医接生治病,老媪没听说过吗?”

好一会儿,老媪喃喃的回道:“见过女医,没见过医曹。”

说完,老媪拦路时的坚定突然消失了,她脸上浮现出一副极为纠结的神情,最左边的老翁见状,也不由她墨迹,而是直接问:

“医曹为何要将我等恩人如此绑着?”

恩人?

韩盈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衣着,都是些旧麻衣,有些地方的缝补痕迹极为明显,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她明悟过来,刚想回答这位老翁,便听到常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秦家大伯?”

不想让韩盈一个人面对危险的常宜也走了过来,她一开始还有些不敢认,可走近之后,她便极为肯定的说道:

“果然是你,我给你小孙子看过诊的。”

常宜一出现,这老翁便愣住了,他张了张口,只觉着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而常宜则是发现了什么,她垫起来脚往后看,寻找着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的喊了过去:

“褚二,义诊的时候,是我给你挖的背疽。”

“范老大,你胳膊被人打断,是我给你结的骨头。”

“吕胜,你妻子生孩子难产……”

“张台……”

因为要忙杂事,常宜并没有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看诊上,这数百个人中,她只认出来六个人并点了名,主要是因为对病的印象深,连带着记住了人,不过这些也够了,念完这

() 些,她问道:

“文县令任我为医曹,我与属下女医不敢有半分懈怠,县中有女医轮流看诊,乡间亦是派了人去,尔等可知,这江悍因见得女医在丘上采到了价值万金的人参,直接派人去抢,若非周韮有幸被救,我至今还不止是此人所为!”

‘轰!’

过来阻拦的人群中顿时爆发了巨大的声响,各种‘怎么可能’‘是不是错了’‘江侠手下说不定真能干出来这事儿’,之类的质疑和认同此起彼伏,而常宜仍觉着不够,她继续道:

“诸位也知治病需用药,我邀师长过来商议方丘本地的药材生意,好让方丘日后不落到无药可医的地步,可此人却伏击我送信的信使,我师带人过来,临走前又被此人指使手下牟先带人伏杀,现今下乡义诊的齐锦下落不明——”

说道这里,常宜上前一步,和这上百人对视,大声质问:“诸位非要以此獠有恩,而拦我等去路吗?!”

常宜身材并不算高大,甚至这小半年舟车劳顿下,人还瘦了不少,没多少威严可言,但当她的目光扫视过去,无一人敢于她对视,慢慢的,有人开始往路边走。

这就是要让路了。

韩盈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常宜终于成长起来了,不需要自己也能够喝退上百人,勇气可谓啊。

当然,这不只是勇气,还有过往的积累,在她到来的两个多月内,她和手下的女医恐怕给不少人看了病,积累了不少的民心,不然她喝退不了这些人。

而常宜做的这些事情,也让接触过她的将其和传统官吏的形象分开,而不是直接将她们放到了恶的状态,那,之前她想平民看她和江悍之间是‘狗咬狗’和欺负江悍这个好人的程度会更低一些。

这是好事儿,能有效减少后续游侠打着给江悍复仇的名义刺杀常宜。

至于其它的混乱……

韩盈陷入苦思,被绑在宛安游侠中的江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他高声喊道:

“常宜你满口胡言!分明是你等联合县令设计害我,还命人暗杀,我腰上的伤还在!”

霎那间,原本散开的众人又停住了脚步,他们看看两个明显是弱女子的韩盈和常宜,又看看绑起来同样身处于弱势方的江悍,彻底懵了。

到底谁说的话是真的啊!

“我敢向鬼神起誓,话中无一分假话,若有之,那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看江悍至今仍死不承认的样子,常宜发起来狠誓,又对着众人道:

“官内向来是县尉、卒吏一同判案,与县令无关,若是不服,今日诸位都在,一同前去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有之前韩盈的教导,又有后面的解释,常宜要是还不理解杀人诛心的意思,她就真的蠢了。

而比起来韩盈在本地着实没什么认识人的情况,来了两个多月,真的在认真治病的她,信服力还真的不差,尤其是在她发了这么大的重誓,以及一直没有无理由杀人的情况下,众人

最终还是倒向了她,

纷纷簇拥着她一起去了县衙。

和后世电视剧不同,

汉代的县衙是没有升堂之类的摆设,甚至不允许普通人围观,除非打算用某个案件教育平民,那他们会专门找一处空旷的地方判罚。

而这次关于江悍的状告,涉及人员身份实在是重大,其背后牵着更加复杂,县尉卒吏先是趁着找地方的时候,提前问了下情况,待他们知道大概情况之后,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江悍的死期终于到了!

没办法,方丘资源匮乏,食利人之间肯定不能向宛安那样和和美美的瓜分,只能互相争抢,而能够获取资源的官吏们无疑便是很好的对象,再加上过往受到的威胁,那真是一点不给江悍留底面,直接将他怎么受伤扒干净了。

原来刺杀的侍女媚,正是江悍曾经害过的一家,对方父亲因江悍而死,家产被夺,而年幼的媚被卖,转手一次后,在江悍因为儿子死亡而清理家中奴仆,全替换成女人的时候,恰巧给买了回去。

认出来是谁害的自己家破人亡,那媚自然是找足了机会想要复仇。

奴隶杀主本应该是死罪,在奴隶主的视角里,更是应该谴责的对象,但面对江悍的情况,围观的众人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县尉更是评了一句‘义女’,这才又审起来关于韩盈被刺杀的案子。

为了让证据更充分,县尉直接派出了吏目骑马,将路上的尸体、武器全都拖了回来,埋伏的痕迹和死了的牟先根本做不得假,但坐在被告席上的江悍此刻重新平复了心情,坚定的咬死这些和他无关,他当时受伤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手下自己做的,即便是面对周韮指使手下的指控,仍旧坚持自己的说辞。

二桩案子从找人到证据指控,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方丘很少有这么热闹的事情,周围已经乌压压围了上千人围观,过往江悍压迫的苦主过来,不是对着江悍破口大骂,便是拉着吏目说他们也要告状。

一桩血案,还可以说他是真不知道,可两桩、二桩、七八桩案子联合在一起呢?怎么可能江悍全都不知情!

之前因为受过他恩惠,或者因为他名声极好,还想出手助他,或者为其说情的人,此刻整个人凉的好像掉进了冰窟里。

台上能告两个医曹有这么多人护着,才能勉强活着坐在这里告状,台下那些比自己好些的,那就是各种家破人亡,更恐怖的是他害死这么多人,竟然还能干干净净的坐在自己台上,为自己辩解!

“蛇床子药种怎么可能是阴谋呢?也不是盗皇产,山川林泽尽归少府所有,县令怎么会无故直接动丘上的药材?是县里拨款给医属花钱向林吏买的药种,要给乡下农户种的,而且还得优先供给方丘的医属,这哪里算计你了?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嘛!”

将契书拿出来递给县尉的韩盈脸上虽然很是诚恳,但看向江悍的目光中,还是带上了嘲讽,做局的东家,怎么不会给自己留后手?

她没写交易的具体时间,而是用‘药足一车’,前面还加了‘

方丘先取’,更不要说其它模凌两可的写法,套用到另一套说辞里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县尉隐约能够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他将契书看了一遍,却也是根本找不到问题,而后县令更是给出了调动县财政的政令,还有吏目和常宜出言证实明年准备找农户种植药材的事情。

发觉自己也有赚钱的机会,过来看热闹的平民便开始兴奋,有人不解的问药材还能种?去过宛安的人便站起来解释宛安县不仅能种,还村有女医呢,有些家中富裕、嗅觉敏锐的,顿时发觉了财路,而乡下直接高声询问起来他们能不能种,乱的吏目大声喊了数遍,这才让平民逐渐变得安静。

而在他人眼中吵闹的混乱,在江悍看来,其实就是在宣告他的失败。

他输掉了自己的名望和自认为底牌的契书,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还有一个。

江悍咬着牙,压低声音对韩盈说道:“韩婴,你这么做,照样没办法杀了我,而你,恐怕再也见不到齐锦了!”

这声音太小,而外圈的平民还在争相询问,离得远的人压根听不见什么,也就是一个看守的吏目,以及离江悍不足二米远的韩盈听的清楚,那吏目脸色一变,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厌恶。

“啊,我忘记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儿了。”

韩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冷,她道: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去抓谢顺了,说起来,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连报复都做不到的江悍眼中顿时冒出了恨意,怒火上头,刚想不顾一切的起身,身后的吏目就直接将他狠狠的摁了下去,甚至还往腰间的伤口上踹了一脚,疼的他直接倒在地上,将身体蜷缩成了虾状。

这幅惨状除了他身边的几个游侠,外圈的平民已经无人在意,反倒是嘀咕起来,这种恶人审什么案,现在判都判不了的,还不如直接杀了管用呢!

正当平民安静下来,县尉开口准备继续判案时,一道极为嘶哑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了过来:

“韩医曹常医曹快来救人——!”

韩盈一怔,随即将目光投了过去,为首的的沈时正骑马赶来,他后背趴着一个人,散乱的头发随风飘舞,看的她顿时心里一咯噔。

成年男女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如此披头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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