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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番外0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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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姜泠一颗心“怦怦”跳了好几下。她完全顾不得手里头那封还未来得及写完的信了,匆忙走出书房,朝步瞻的内卧奔去。

“哐当”一声,房门被她从外推开。

屋内昏黑,并未燃灯,窗牖也紧闭着,院子里的亮色透不过来。

姜泠推门而入时,身后的月色也挤过房门的空隙。那是一道本就不是明亮的月光,方一涌入,又被房门口的屏风遮挡住。这一片昏天黑地,暗得叫人心慌。

她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步瞻,只闻到自房间里传来的、浓烈的草药气息。

与以往不同,此时那草药味儿L极重,竟生生掩过了男人身上独有的旃檀香气。姜泠有些害怕了,她扶着墙走过去,边寻边唤:

“步瞻。”

“步瞻,你在吗?”

无人应答她。

夜色无声。

窗外的夏蝉在不要命地叫着,吱呀吱呀,吵得人愈发心慌意乱。她绕过那一面屏风,往房间深处走。

“步瞻,你在里面吗?”

“步瞻——”

莫吓她,莫要吓她。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段安稳日子,好不容易才……

姜泠的声音中不知不觉竟带了几分哭腔。

“步瞻……”

身前一片漆黑,就在她绝望地将要哭出来时,自房间角落处忽然传来极轻的一声:

“阿泠。”

那声音极轻,仿若未带多少力气,于一片空洞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幽幽地传来过来。

姜泠立马停下步子,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男人的身侧便是床榻与帷帐。榻上微乱,连同那帐帘也一同被人垂搭着放下。月色并未透过那窗帘与屏风,安静的内卧里却隐约有晚风袭来。原本燥热的夜风今日陡然多了几分寒意,透过那窗纱,透过那门帘,透过那屏风之上的柳绿花红。

冷风摆动着素白的帘帐,将步瞻的身形遮挡得愈发结实。

于床榻边,零零散散地铺着些碎瓷片。

借着微弱的光,姜泠隐约能辨认出来——地上摔落的,正是原本放在榻边桌案上的水壶水杯。

如此场景,看得姜泠心头一悸。她不免联想到,就在方才,自己于书房中提笔写信之时,仅有一墙之隔的内卧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步瞻这是发了病。

谈钊曾与她讲过,步瞻如今虽无生命危险,可体内的蛊毒仍未驱除。那是一种极顽强的蛊毒,这么多年以来,任凭谈钊带人如何寻医问药,始终得不到此蛊的第二种解法。情蛊情蛊,便是以情作蛊,如若是想解开其蛊毒,那也定然是与“情”一字有关。

可谈钊也知道,主上定不会用那种方法,去解除自己身上的情蛊。

如此以来,解蛊之事便就此耽搁着。平日里谈钊会有草药为此毒作缓解,可即便这

般,每月将近月圆之事步瞻体内的蛊毒便会发作。那是一种蚀骨钻心的痛,迎着月光洒落入户,立马便有万虫钻入四肢、心窝、脑髓,伴着那一阵阵痛意,中蛊之人逐渐神志不清……

情字愈浓,蛊毒愈重。

而眼前,姜泠迈入房门槛时,根本不能发现内卧中的任何声息。他就这样蜷缩在这般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处,用屏风挡着、用床帘遮着。他不愿意让姜泠看到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自己蛊毒发作时的钻心之痛。不用细想,姜泠也能猜到,面前这一滩碎盏与水渍,定是对方蛊毒上涌时的所作所为。

可他没有声张。

甚至在她推门而入时,也佯装作不在屋内,不敢第一时间发出任何声息。

姜泠心想,此时此刻蛊毒正发作的步瞻,定然也不希望自己看到他那般狼狈的、神志不清的模样。

他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

同样的,他也害怕他因为失了神智,而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想到这里,姜泠的声音愈发碎了。她不忍瞧见步瞻此番模样——原本骄恣的天之骄子就这般蜷缩在角落,他的墨发未束、披散在周遭,原本那一袭雪白的素衣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他很虚弱了。

眉心微微蹙着,抬起光洁如玉的下颌,凝望向闯入内卧的女子。

姜泠的瞳眸间盈满了水光,见到他时,眸光剧烈晃荡着,双眸间的水雾快要盛不住、将要如此流溢出来。

见状,男人似是无奈,又轻轻唤了她一声:

“阿泠。”

“……不要哭。”

明明是他中了蛊,明明是他身上的毒在发作。反过头,倒成了对方来安慰她了。听见步瞻这么一句温柔的声音,姜泠愈发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她咬了咬唇,把头往上仰了仰,以此好将眼泪重新逼回眼眶。

女子衣裙落下,在他面前堆成一道清丽的影。那人身上清冷的香气也随之拂来,紧接着,耳畔落下她带着几分心惊的话语。

“步瞻,你……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如此柔软,与眸光一同盈满了水雾,却又像是下一刻,就要如此碎掉。

姜泠想走过去,想靠近他,想再靠近一点点。

步瞻并没有躲着她,任由她朝床边走过来。他似乎有些怕光,将窗帘拉得极严实。这使得姜泠即便凑近,却仍然看不大清楚对方面上的表情。她只知男人微微垂着脸,那一双眉也轻轻蹙着,随着身上的痛意,对方眉心所拧就的结愈发明显。

姜泠终于来到他身前。

她终于适应了如此黑暗的夜色,也终于能于这一片漆黑之中看清楚些眼前的场景——步瞻像是一个死人,面色惨白,无力地瘫坐在那里。于他胸前那雪白的衣襟上,赫然氤氲出一片骇人的血渍,原本鲜艳的红色,也在如此幽深空洞的夜里,颜色竟也褪变得如此虚弱而无力。

“步瞻,你……你这是蛊毒发了吗?”

身前的男人只抿着唇,不语。

他越这般,姜泠便越觉得心疼不已。她不禁伸出手,下意识地去攥男人的胳膊。当她的手握及步瞻的手腕处时,姜泠这才惊觉,对方的身子竟在暗暗发抖!

他这是在疼得发抖。

似乎是怕姜泠担心,步瞻努力遏制着身上的反应,可那白得泛紫的唇色还是出卖了他。见状,她愈发着急了,忍不住抓着男人的胳膊道:

“你哪里疼,我去唤谈钊,我去唤大夫。我那里还有几颗止痛的药,我现在就给你拿过来——”

不等姜泠站起身。

步瞻反手,一把扯住她欲往门外跑的身子。

姜泠的步子被他扯得顿住,男人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缓声道:

“没事,不用……这般麻烦。”

不用唤谈钊,也不用找什么大夫。

至于那些止痛镇痛的药物,对此时的他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效用。

也不必这般麻烦,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这样挺过来的。

步瞻抿了抿有些发涩的唇。

他本以为这蛊毒发作时没有任何他法,可如今,嗅着姜泠身上的香气,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上的效用,步瞻竟觉得身上的疼痛被舒缓了些。他的力道并不甚大,却能紧紧攥着女子纤细白皙的手腕,片刻之后,他轻声呼吸:

“不要离开我,姜泠。抱抱我就好。”

就这样,抱着他,不要松开手。

“步瞻……”

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姜泠知晓蛊毒发作时很痛苦,如今她却是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如此痛苦。这不是她重回江南后步瞻的第一次毒发,先前两次,对方总是刻意地逼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痛苦不堪的模样。她也选择性地想要忘却那些痛苦。

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思索,不敢去探究蛊毒发作时候的疼痛。可现如今,他却是真真切切地瘫倒在这里,宛若死人一般瘫倒在这里,身上那每一寸脆弱的气息都在同她说——

他很疼。

他痛不欲生。

可他又偏偏强忍着那痛意,不想于她的面前表现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阿泠。”

男人手指修长,轻拂过她的眉眼。

莹白的指尖染上一道湿意。

步瞻深吸了一口气:

“你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更疼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那个“疼”字,姜泠赶忙止住了声,可那泪却停不下来,哗啦啦的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流。

“好,我不哭。步瞻,你是哪里难受……你方才是想喝水吗?我,我去给你拿——”

步瞻又吸了一口气,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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