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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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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帝欲哭无泪。

淦,南明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朕只想赶紧跑路,你莫挨老子!

但洪承畴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陛下莫慌,只需依臣此计,定可立除郑、李二贼。”

顺治帝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说!”

别再耽搁了,说完赶紧放他走!

洪承畴作为清军入关之后,最早投降的一批大汉奸,对如何坑杀汉人同胞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此人曾是大明兵部尚书,靠镇压农民军起家,打汉人非常在行,一遇上后金军队就当场歇菜,松锦之战大败。

这是一个忠臣义士辈出的年代,大家都在等着他死战殉国,就连赞颂的牌匾都准备好了,谁知他跪得还挺快,转头就降了清,一路青云直上。

此刻,洪承畴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郑氏伪帝进入崖山参赛,投影在整个南明政权,声威大震,兵锋一起,所到之处无不膺服。”

“此等天幕降世之神迹,前所未有,致使我朝君心沦丧,毫无战斗意志,已有数城主动开城投降。”

顺治心想,你怕不是智障,这谁不知道啊。

他转身欲走,洪承畴紧紧抓住他,大声道:“要想击碎郑延平的神话,唯有彻底否决他登基的合法性!”

“当立时昭告天下,南明隆武伪帝、唐王朱聿键,乃是旁支谋夺大统,大逆不道,唯有已死的永历帝才是正统!”

既然隆武帝本身都得位不正了,作为其养子的郑成功,名分上自然是更加立不住。

再加上永历帝死得不清不楚,这不是给洪承畴留下了充分发挥空间?

洪承畴精神振作,当即就头脑风暴,编了一个“大将军手握兵权排除异己,只手遮天废帝自立篡权登基”的故事。

反正就是,什么罪名都往郑成功身上扣,立志要将对方打造成当世第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荒谬人设。

“你确定可以?”

顺治帝将信将疑,打算让他先试试,不行的话,晚点再跑路吧。

中原如此繁华,可比苦寒的关外女真祖地待得舒服多了。

洪承畴信心十足:“陛下放心!”

南明人最擅长的就是内斗。

当年先一个南京太子案,又一个唐王鲁王混战,再一个永历远击绍武,结果让清兵趁虚而入。这群人为了争正统打来打去,脑花子都打出来了。

洪承畴认为,自己真是聪明,一下子就掐住了郑成功的命脉!

他当即投入到流言传播的大业中去,结果很快悲催地发现,虽然使劲浑身解数,但根本就……传不动。

听到流言的江南士绅百姓:一脸冷漠.jpg

是谁在满嘴胡咧咧,仿佛有什么大病一样。

他们追随的是郑成功这个人,又不是南明朝廷,才不关心皇位本来该属于谁。

南明朝廷被永历十年来一通霍霍,早就形如散沙,丝

毫不得人心。

郑成功今日当了大明天子,他们可以是明人;如果郑成功明天要建一个新政权,他们也可以跟着改换门庭嘛。

什么篡位流言,笑死,完全不带在乎的。

百姓们:延平王愿意来南明当皇帝,是给它脸了,你不会真以为人家只能坐这南明的帝位不可吧?

不得不说,群众眼睛是雪亮的。

洪承畴面对这种窘境,只好改换策略,转而从永历帝那边入手。

这一查,还真被他查出点东西来。

新会城外数百里,当日曾有乡民目睹永历本人出城之后,一路北逃,去找李定国!

洪承畴大喜,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把柄啊。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做什么,全国各地目击永历帝的大批报告,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永历帝出现在镇江了,永历帝出现在桂林了,永历帝又到长江边上了,永历帝准备过江了!

基本上,每天要都出现在好几l十个不同的地方。

洪承畴:???

什么时候皇帝都可以批发了?!

很快,郑成功向天下发声,清贼诡诈多端,亡我大明之心不死,此乃他们的狡计。先皇国葬已经举行,凡我大明子民,以后再见到有假扮先皇者,可当场杀之,或交送朝廷统一处决。

当即,一批假冒者就被扭送到了南明军中。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了,南明的文武百官,以及每一名高级将领,都分配到了一个「永历皇帝」进行斩首。

其中自然也包括李定国。

一夜之间,发现所有人居然都在「弑帝」的李定国:“……”

目瞪口呆.jpg

是他太浅薄了,居然还存在这种操作!

对此,郑成功微笑表示。

想要保护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隐藏入大海。

现在的南明朝廷,谁没有杀过一大群「永历」,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高官。

就连每日互相问候,都变成了:“将军/巡抚/尚书大人,你今天杀了几l个永历?”

“三个,你呢。”

“承让承让,我比你多两个!”

“明天再接再厉!”

眼看洪承畴的计策不行,顺治帝越想越慌,又准备弃京师而逃。

孝庄太后闻言大怒,将他痛骂了一通:“如今郑氏伪帝不过占据区区云贵之地,偏居一隅,还不知能不能活到过江!汝不派大军尽快将他剿灭,反倒一心逃亡,将来有何面目见汝列祖列宗于地下!”

顺治帝直接就被软禁了起来。

她全盘接管朝政,星夜动员八旗大军,准备南下。

……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但南明现在的局势万分凶险,根本没有给郑成功留下一星半点整顿内部的时间。

即便算上他从副本中得到的奖励,南明面对清军依然

存在着客观上的巨大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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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李定国之前驻军的地方。

这里虽然山高路远,天险纵横,但一直以来就是贫瘠荒芜之土,几l十年的产粮数量加起来,都比不上广东一年。

完全就不是一个能够反攻全国的稳定后方根据地。

然而正相反的是,清兵占据了江淮防线,兵锋却可以长驱直入,轻易打到江南来,南明的处境实质上是极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

所以必须先拿下两广之地,天下粮仓,以便和郑家的本营福建连成一片。

但是呢,在打两广之前,郑成功觉得有必要先练一练兵,在战争中磨合人心。

再加上南明连年以来一路败退,如今急需要一场大胜提升士气。

于是,他瞄准了……同样是后方大粮仓的缅甸。

郑成功在对照着生死簿、清理了一批日后降清的叛徒后,立即就率大军出征了。

缅甸国王莽白:???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吃着火锅唱着歌,明军的刀剑就架在脖子上了!

缅甸这个国家,古往今来一直在做坏事,喜欢干一些背信弃义的勾当。

他们作为大明的臣属,却不时喜欢到边境骚扰,打打秋风。在真正的历史线上,就是他们将逃亡的永历帝交给清廷,还发动咒水之难,围剿了最后一批南明大臣。

不过,缅甸虽然野心很大,实力却很弱小,彼时李定国五千兵马,就能一路打到都城下,势如破竹,荡平全国。

南明军队自然不会对这群仇敌客气,当即就一拥而上,攻城的攻城,掠地的掠地。

很快就将缅甸国王五花大绑,捆到面前,命其向各处征集粮食,备齐了足够支撑大军征伐一年的量。

而后,郑成功留下兴国公冯双礼镇守缅甸,负责运输粮草,自己则带着水师舰队从安南借道,毫不耽搁,兵贵速神,一战定琼州,直扑广东新会。

什么,你说安南不肯借道怎么办?

不会吧,看看南明大军手中的火器,不会真有人头这么铁吧?

借道的话,你就是为我大明的复兴大业立了一功,不借道的话,明年就是大明的使者在你坟前鞠了一躬。

安南国王敢怒不敢言。

郑成功在出发前,进行了部署,让李定国从原本驻扎的湖湘之地的沅州,南下桂林,途径柳州,从新兴入新会,为他的进攻作掩护。

而此时,孙可望的清兵就驻扎在新会城,日夜防备着南明军队的来袭。

李定国一路冲锋,旌旗猎猎,刀枪席卷,如一道洪流自天际翻涌而来,三万骑兵硬是杀出了三十万的气势。

孙可望以为这就是主力了,忙打起全部精神应战,结果万万没想到,郑成功居然绕路从后方杀来,这一下毫无防备间,顿时就全面崩盘,残兵败将一路溃散千里。

郑成功水师顺流入广州,炮火一通狂轰乱炸

() ,广州守将眼见郑成功神兵天降,遭遇围攻了两日,就抵不住心理压力,直接开城出降。

广州居民大喜,纷纷出城十里相迎,这座东南地区最重要的坚城之一,就此被南明攻克。

郑成功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北上,扫灭驻扎在广东北部的清朝平南王尚可喜,尚可喜自刎,部众皆降。

又逐当年的叛将施琅入海,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海上白刃战,最终尽诛叛军。

到这个时候,清兵之前派来围剿他们的大军,在八旗增援未至的情况下,就只剩下了秦王孙可望这最后一路。

孙可望自知难以幸免,一路疯狂逃亡,妄图重演当年在云南曲靖交水河畔,和李定国交战的旧事,来一个单骑难逃。

然而,当年他被李定国打得抱头鼠窜,十万大军一触即溃。

如今也同样如此。

甚至因为这次南明大军是水陆并进,而且还装备了先进火器的缘故,孙可望被打得更加凄惨,最后尸体掉落下来时,完全是一团血肉模糊。

李定国望着这一幕,轻轻叹息了一声。

孙可望没有降清之前,曾是他的兄长。

这一场始于西营内部、终至势不两立的纷争,今日终于结束了。

一旁,小滚滚并不知道饲养员在想什么,在草地上爬蹭了一会,忽而抓起一支烟花筒,刺溜,使劲向孙可望的尸体砸去。

轰。

巨大的爆裂声传来,小滚滚猝不及防,满头毛毛被炸得飞起来,整只团子都懵逼了。

好可怕QAQ

李定国哭笑不得,把它提溜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今天侥幸无事,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小滚滚无辜地瞅着他,乌黑眼珠眨啊眨的。

李定国再回头看去,孙可望的尸体已经完全炸成了一团灰烬,被风一吹,什么都没剩下。

很好。

孙可望等人原本在历史上活得很滋润,享受着清朝的高官厚禄,寿命相当不错。

这时,寿命都被剥离下来,记载在生死簿上,分给了南明的诸位将领。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郑成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平定了整个南明的大后方,并且士兵们也因为接连大胜,正气势如虹,全然不见先前被清兵迎头痛击的萎靡之色。

如果说,先前南明始终有一只脚迈在悬崖边上的话,现在已经被拉回来了,并且还有余力和毅力持续向上攀登。

消息传遍四野,清廷万般震悚。

有人就是这样天生的领袖与将才,只需要一个名字,就有着震慑心魂的力量。

许多八旗兵还没上路讨伐南明,就已经打了退堂鼓,如果不是郑成功与清廷仇深似海,断无和解的可能,他们已经准备连夜渡江投敌了。

与清廷的恐慌恰恰相反的,是江南地区的义士百姓。

多处清军治下的城池,都有起义军趁机活动,直接大开城门,清扫城外道路,准备迎接王师。

百姓们也迫不及待地剪去金钱鼠尾,换回了汉人衣冠。

郑成功派密使携带印有天子玉玺的空白诏书十道,前往舟山岛一带收编水上义军钱应,命其通过通过巧妙的里应外合,救出被围困的张煌言部众,赶来与他们会合。

天下苦鞑子久矣,一股摧枯拉朽的灭清洪流,在各地席卷如潮。

……

次年正月初四,郑成功从海上入浙江台州,誓师北伐。

这一日,正是明太/祖于应天府建国的二百九十周年,全军皆缟素,遥祭北方帝陵,望之如霜天飞雪,纵横四野间莽莽一白。

在此之前,郑成功特意做了一件事,拿出「战魂点将碑」,挥剑斩下了其上的一角空白。

那一片尚未书写的名字,本是为了留给本次北伐战役中,即将阵亡的死者。

但郑成功将它取出,另有用处。

李定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森森要做什么?”

郑成功握着一支朱笔,如同挥剑一般,在那块石头上刻下了许多的名字。

他神色清寒,一如经冬树梢上空悬的冰雪:“自然是将有些人的灵魂召唤出来,再杀一遍!”

清贼中的某些元凶首恶,居然是自然病死的,未免也死得太便宜了。

怎么可以不把他们重新剥皮削骨,万箭穿心呢。

赶紧安排上!

李定国弄不清楚这个战魂点将碑的运行机制,为稳妥起见,他按住了郑成功,自己接过了笔:“还是我来吧。”

众多死去的建奴领袖名字,都被一一写下。

清太/祖努尔哈赤,清太宗皇太极,睿亲王多尔衮,礼亲王代善,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郑亲王济尔哈朗,庄亲王尼堪……

每写下一个名字,就有一道晦暗的光芒闪过,许多拖着辫子的人影出现。

早有准备的南明军队从四面合围上来,刀剑林立,严阵以待。

这些亡魂们的记忆和外形,都停留在死去的那个时刻,因此,出现了诸多滑稽的景象。

譬如睿亲王多尔衮,因为是坠马身亡,此刻已经是浑身鲜血,不成人形,骨头都断了好几l根。

但骂起人来,依旧中气十足:“大胆汉人奴才,你是何来路,见了孤为何不跪!”

“你也配?”

郑成功冷笑一声,蓦然抬手,握着长弓对他一箭穿心。

多尔衮当即爆发出剧烈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息。

然而不出片刻,在石碑的作用下,他又复活过来,直到下一次天亮才能真正魂飞魄散。

郑成功张弓搭箭,将多尔衮反反复复虐杀了十几l次,直至对方浑身都插满了箭,再无一处缝隙。

又一次复活后,多尔衮惊恐万状地缩在一个角落,吓得两股战战。

他目光中仿佛淬了毒:“孤与你究竟有何怨仇……”

郑成功抬起手指,轻描淡写在弓弦上一拂,甚至还未搭上箭,多

尔衮就已经毛骨悚然,连滚带爬地挪到了远处,四肢拖出了长长的血痕。

李定国立刻补了一剑,剑锋穿过多尔衮手掌,将他钉在地面上。

这位可是当年击杀隆武帝的主力,万万不可能放过。

一旁,满清诸王的鬼魂见了这一幕,都识时务极了。

虽然平日一个个嚣张跋扈,流毒朝野,这时却极尽谦卑,望着身着帝王常服的郑成功,一口一个“陛下”。

清太/祖努尔哈赤,甚至是其中态度最低微的一个。

没办法,他这时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刚在宁远之战中,被袁崇焕吊打一通,脑花子都打出来了。

然后就病死了,面前这一圈子孙,他也全都不认识啊。

“跪下”,郑成功淡淡道。

满清鬼魂们一下子骚动起来,露出了万分屈辱和抗拒的神色。

郑成功似是轻轻笑了一下,神色冷峭,如暮冬黄昏的无垠荒野,忽而从袖中拿出火器,对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下地扫过去。

星火四溅。

满清鬼魂们还保留着生前的知觉,痛苦地嚎叫着,死去又活来。

实在是太疼了,根本就无法忍受!

他们当中也不乏在战场上阵亡的勇士,可是这种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的疼,根本就不是一次快速死亡能够比拟的。

人倒是想站直,却不知不觉就跪了下来,匍匐着弯了身躯,跪在郑成功面前,祈求他赶紧放过自己。

郑成功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一群鬼魂,冷冷道:“看来你们的脊梁,也算不上多硬。”

鬼魂们吓坏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呜咽着疯狂点头:“是的,我们骨头很软。”

李定国立刻随机抓了一名幸运儿过来,准备试一试。

这名幸运儿,好巧不巧,正是当年被他「两蹶名王」斩掉的庄亲王尼堪。

尼堪一抬头,发现是李定国,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连连叩首道:“李晋王,杀我一次还不够么,求你放过我……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

“这一剑,还你从前的大同之屠。”

李定国提着剑,重重一击,直接斩断了他的脊骨,却又将力道控制得十分精细,断骨后就没有再继续斩下。

他很快对每一只鬼魂都进行了这样砍断脊梁的操作,多尔衮受到了特别照顾,全身骨头都被打断了,许多地方更是直接碎成了粉末。

最后,李定国简短地下了结论:“不过如此。这些人都是软骨头,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郑成功笑了笑,走到他身侧,目光森冷地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尼堪,又慢慢扫向旁边其他的满清诸王,声音陡转冷厉:

“就因为自己是废物,没有骨气,所以妄想打断天下汉人的脊梁,让我们为奴为婢,为牛为马,以供驱策?”

听出他语气中的杀机,诸王鬼魂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郑成功往前走了两步,盯上了多

尔衮。

他伸出手,掐住多尔衮的脖颈,修长冷定的手指越收越紧:“自鞑子入关之后,江南江北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屠杀共计百余场,其中有一大半是出自你的手笔。”

多尔衮两眼翻白,死命挣扎。

郑成功冷笑一声:“怎么,做了却不敢承认吗?”

他的神色还是那么淡然从容,日月星辰般耀眼美好,多尔衮却只觉得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魔鬼。

在又一次死去之前,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将这些鬼魂全部送到六军阵前,血祭誓师,所有人皆可动手杀之。”

“多尔衮,你应该感谢你只能活到明天日出,还剩不到十个时辰——朕原本打算,你杀百姓一人,就让你死一回,一千次,一万次,百万次,直到每一笔血债都彻底清算为止。”

士兵们很快将满清诸王统统绑缚带走,架在了六军阵前。

各种颇有创意的死法被用在了鬼魂们身上。

什么剑杀、火烧、箭诛,那都是平平无奇的常规操作,还有上水刑、梳洗、炮烙、五马分尸,甚至当场点火做成瓦罐鸡的。

南明哪一个人,不和这些满清诸王有着血海深仇,弥天大怨?

天下哪一个汉人,不对这些蛮夷禽兽掀起的一场场屠杀浩劫恨之入骨,就算让他们死千百回,依旧恨意难平?

郑成功立在那里,沉寂地望了一会,忽觉李定国拽了拽他的衣袖,递来一块手帕。

他温声道:“方才摸了脏东西,擦一擦。”

郑成功深以为然,仔仔细细地拭过指尖:“清狗真是晦气,此番定要灭尽爱新觉罗皇室满门。”

风中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战士和居民们,都聚拢在一起杀满清诸王。

临国公李来亨更是红着眼,宛如疯了一般冲上去拳打脚踢,连武器都忘了用。

可最终,这些喊打喊杀的声音,渐渐都转为了压抑的低哭声。

即便再杀这些鬼魂千万遍,他们的亲人也回不来了。

“我问心有愧”,李定国看了许久,语调有些沙哑,“只恨我们都出生太迟,我不能早二十年,在清兵未入关时就助你平定天下,让天下人多受了这么多苦。”

郑成功沉声道:“这正是我们的使命所在。”

“过去的悲剧已经无法逆转,而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让这些苦难,天下人在未来都不必再受。”

李定国安静倾听。

“你提醒我了”,郑成功又道,“我等会就去下发诏书,让众军在北伐途中遇见带辫子的百姓,绝不可因为这些人曾归顺过清朝,就妄加杀戮,以免重蹈宋末、元末南北汉人分裂之覆辙。”

“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难民,这些沦陷区的百姓许多都是身不由己,是因为我们不能早点将他们接回来,才不得已而降清的,绝非他们之过错。”

“凡今日我疆土所居之民,唯不问过往,一视同仁,竭诚以待之。”

他的眼神如此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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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层云中偶然惊鸿一现的朗日晨星。

李定国只是这样望着他,便觉得自己也像是被照亮了一般。

他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季夏之月,腐草为萤,在最绝望悲痛的深渊中,会迸发出最决然强大的信仰光辉。

从前,即便李定国转战千里,绝不放弃,其实内心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有永历那样的皇帝在,汉人社稷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恢复的一天。

一切江山倾覆都败局已定,他只是不甘心、不肯认命罢了。

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也就只能如此了,但是郑成功出现了,连带着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逆转。

郑成功就是代表着所有希望的萤火与日光。

此刻,郑成功带着一丝惊讶问:“宁宇为何如此看我,此事难道有何不妥?”

他还打算在军中也这么搞呢,将义士和降兵们纷纷编入主力营,一视同仁,安抚人心。

李定国微笑道:“没有,一切都很好,只是森森接下来征伐,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郑成功十分随意地挥挥手,“你每次都要说上好多遍,真的很烦,用兵冒险才能出奇制胜嘛。”

李定国无奈地看着他,心想,你根本不理解自己对我、对这个世间而言,有多么重要。

他握紧了手中剑,沉声道:“那我来执剑保护你,直至生命最后一息。”

……

郑成功派画师,将满清诸王的鬼魂受难场景记录下来,制成了一幅幅即将流传千古的名画,复制成千上万份,飞往四面八方。

江南地区的众多百姓都连夜排队领取,望着图画咬牙切齿,悲愤欲绝,在发泄过一通后,烧给惨死长眠于地下的亲人。

王师即将北伐,收复中原,靼子一定会为从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们很快就可以瞑目了!

誓师之后,北伐的一切都在如期进行。

郑成功带着水师沿长江而上,先克定海,复平瓜州,再过焦山,一路直抵南京城下。

李定国在陆地也同时捷报频传,尽斩清兵长江以南的所有骑兵主力。

倒霉的洪承畴也被击杀在当场,头颅被装在匣子里,传递在各地供人观赏,这次是真真正正“成仇”了。

入夜后,郑成功立在船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南京城。

天幕低垂,万里寒云密合,平铺在夜空深处。霜冻的高天空悬,更衬得远方高城巍巍,楼宇森然,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关山横亘在天地之间。

本次一路攻打过来,只用了短短数月。

可在原本的人生线上,这条路,他用尽一生都没能走完。

回望身后,数千艘的艨艟巨舰横列绵延在江头,浩浩荡荡,如洪流席卷,夜间灯火通明,更如无数的璀璨星辰高挂在碧海青天之间。

苍茫大海浮生犹在,都换作了梦里山河。

星辉照亮了他的

() 眉峰,又落在指尖,燃成了一抹最为锐利、所向披靡的剑芒:“都随朕攻城,此战必克!”

隆隆的炮火击穿了天幕,众人齐声高呼:“愿追随陛下死战!”

大军弃船登岸,一路疾驰,兵临南京城下。

郑成功远远地望见城头飘扬着满清的旗帜,于三百步外,策马站定,拉开了弓弦。

飞箭一去曳若星流,似电光乍现,重重钉在了那支顶天立地的旗杆上,只听得咔嚓清脆一声,旗杆居然从中折断。

尘土飞扬中,满清旗帜猝然坠落,打着旋儿,掉入了城下的尘泥血火深处。

郑成功缓缓道:“今日胡虏,当悉如此旗,灰飞烟灭!”

明军士气大振,面对眼前城坚墙高的防戍,丝毫未被阻挡住冲锋的节奏,借助第一波火力压制,完全打碎了清兵四处的守城部署。

一战就越过了护城河,轰开防线,攀上城头,斩杀敌将甚众,轰然破城而入。

郑成功一向军纪严明,从前是凡有犯错,全队连坐,而今虽然在李定国的劝说下稍有好转,但依然十分令人胆寒,故而全军上下皆令行禁止,宛如一人。

他北伐前,立下了十条规定,不得侵扰百姓,不得劫掠财务,云云。

南明军队很快就安抚好了百姓,稳定了城中秩序。

郑成功自洪武门,骑马入城,接受众人朝拜,并祭南京帝陵。

道路两旁,人影细密如蚁聚,皆跪伏在地,山呼“万寿无疆”,许多人都热泪盈眶,未曾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得见长江以南尽复汉人衣冠。

南京这里本有一套大明行宫班制,一切都依天子规仗,万事齐备。

选址也极佳,紧靠着王气所钟、虎踞龙盘的紫金山,壮丽浩渺,飞阁流丹,望之一片昭昭耀耀,云列星罗。

可惜,因为清军入侵掳掠,明故宫直接被改成了八旗驻防城,宫阙楼台不少地方都已经破败荒芜。

郑成功不打算在此久居,所以稍加休整之后,就搬入了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奉天殿。

连日来,他就是忙于肃清动乱,安抚民生,召见四方官吏士绅、义军首领。

临国公、小老虎李来亨负责前往官员住宅,抓捕一些清廷要员,凡是那些有诸般劣迹、甚至参与过战争屠城的,统统扔下狱,择日处斩。

如果是先前的南明叛徒,还会得到一番特殊的“照顾”,享受充满了死前关怀的刑罚大礼包。

小老虎快活地哼着歌,顺着名单一路抓下来。

可是,在碰到一个人名的时候,他忽然有些犹豫,苦恼地舔了舔小虎牙,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礼部侍郎钱谦益。

这个人是自家陛下从前的老师哎。

钱谦益的人品实在是太差劲,在清兵下江南后,几l乎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屈膝投降,深为人们所不耻。

郑成功早就和他决裂了,但李来亨觉得,这事还是有必要上报一下。

他到的时

候,郑成功正翻阅着一叠农桑本,忙碌地处理政务,闻言头也不抬,随意地说:“你自行处理便是。”

李来亨点点头,过了许久又折回来,表示钱谦益在狱中说想见他,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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