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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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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野知道新帝想听什么。

尽管他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对方,却能敏锐捕捉到那股微弱的敌意。

没有提及青年对自己的礼遇,他心念电转,答:“……微臣、不敢妄言。”

吞吞吐吐,似是颇有隐情。

“朕听闻,阿云最近正在修缮府邸,”视线扫过男人比离宫前更深的肤色,景烨颔首命李延福奉茶,问,“霍卿可也有参与?”

霍野如实,“是。”

而后假装无意地,借着接过杯盏的动作,露出掌心被草割伤的痕迹。

以当今这位陛下的心胸,大抵见不得青年与任何武将交好,哪怕他仅仅是个人微言轻的禁军校尉。

“总叫你守着他,也难怪他有怨气,”眸底警惕渐消,景烨惺惺作态地叹,“说来倒是朕牵连了你。”

霍野立即,“微臣惶恐。”

“阿云乍然失去手下将士,又伤及根本,因果循环,徐驰虽畏罪自杀,他却再难征战、朝鞑虏复仇,”语速缓慢,景烨幽幽,“……种种叠加,脾性多少古怪了些,委屈霍卿担待。”

谎言说了一万遍,大抵连自己也能骗过去,余光瞥见新帝那张写满惋惜的脸,霍野只觉得阵阵恶寒。

若他当真从未知晓燕州一案的真相,此时怕是早已感怀新帝的宽容,转而对青年不识大体的“任性”生出厌烦。

而事实上,正是因为新帝的命令,才会引发这一连串外人眼中的“龃龉”。

“陛下言重,”面色如常,霍野收拢思绪,“为陛下效力,乃臣的本分,自当尽忠职守万死不辞。”

这般漂亮的场面话,为臣者未必真心,为君者未必相信,可刚入耳时,总能使龙颜大悦,哪怕只有短短几息。

“很好,很好,”终于舍得结束漫长的试探,景烨拐入正题,“阿云近来状况如何?”

霍野:“张院判医术高明,将军的外伤具已结痂,咳嗽也减轻了些,只是仍旧嗜睡畏寒,每日常有几个时辰昏沉乏力。”

景烨点头。

御医给出的诊断,倒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是那样重的伤,精铁弩箭穿胸而过,能保住性命便足以称得上奇迹。

但他想知道的却不止这些。

“旁的呢?”指尖在桌面轻敲两下,景烨道,“阿云心情怎样?寝食可香?是否有朋友登门劝解?”

“这……”约莫没想到他会问的如此细节,男人迟疑了两秒,才回,“陛下恕罪,将军食欲好坏,臣未曾注意,不过他好似噩梦缠身,夜难安寝,张院判改了几次方子,派臣去抓药,却收效甚微。”

“至于朋友,恕臣直言,将军府前、门可罗雀。”

前一句还称“将军”,后一句就变成了“他”,以两者官职的差距,难免显得不尊敬。

这般不经意间的流露,反倒进一步打消了景烨的猜忌,若有所思,他重复,“噩梦缠身?”

野:“是。”

此种滋味,景烨最是了解,没重生前,他也常常梦见陆停云的脸,或笑或羞,或落寞,或意气风发,因得都是些美好的回忆,所以并不叫他惊惧。

可现下陆停云的梦里,大概满满充斥着燕州一战的惨烈。

美梦尚且让人疲倦、神思恍惚脾气暴躁,遑论梦魇。

眉宇暗藏的轻快逐步退去,随着新帝的沉默,偌大的勤政殿陷入死寂,细看之下,还能品出那么一点微不可察的愧疚。

过了半晌,景烨才开口,“朕晓得了。”

“张院判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进宫来取。”

霍野躬身,“臣领命。”

远程围观的宋岫悄悄扬起嘴角。

除开前几日下雨那晚,他哪里有过“夜难安寝”的时候?

本以为按霍野表露的态度,对方绝不会帮他冒险,然而今天一瞧,这人明明还是替他在景烨面前卖了个惨,铺了节台阶,有对方的奏报在前,纵然往后自己执意要去寺庙做法事祭奠亡魂,也再无突兀可言。

4404则小声提醒,【收一收,收一收,宣旨的太监来了。】

宋岫顿时摆出副眉心紧蹙的昏迷样儿。

快穿局的老员工,个个皆是影帝级别的演技,那宣旨太监左看右瞧,又低低唤了几声,实在没发现什么破绽,只得寒暄几句,失望地回宫复命。

——如今宫里的人都清楚,青年虽在朝中失势,私下却颇得圣眷,万一哪日真做了侍君,谁不想提前在对方面前卖个好?

唯有徐伯笃定宋岫在装睡。

毕竟自家少爷的性格,他最熟悉不过。

是故,当宣旨太监的脚步远去、“缠绵病榻”的青年突兀坐起时,他没有半分惊讶,仅体贴送上一盏热茶。

宋岫顺手接过,草草吹过两下,喝了口润喉,“甜的。”

“少爷最近总说嘴里苦,老奴便换了白毫银针。”对青年与文弱优雅背道而驰的举动视若无睹,徐伯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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