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马臻这才放下心,好在黄门侍郎了解完民生风俗就离开了。
马太守有圣旨撑腰,拿着把柄,从豪族身上割下不少肉,又送了几l人流放。
马太守处理完,去湖区找到马臻,道:“我算是把会稽郡的豪族得罪死了。”
马臻笑起来,不以为然:“难道我们还怕这些人不成?”
马太守也跟着笑起来:“皇帝圣明,政治清明,是你我之幸。这些家族风光不了多少时间。”
马臻道:“今年考出来的孝廉都是些小世家的人,只怕他们急了。”
马太守看着逐渐开垦为良田的滩涂,道:“以后他们不好好学习,考上孝廉的几l率会更低。”
马臻听马太守话中有话,问道:“族叔有什么妙策?”
马太守笑道:“非有妙策,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无主的滩涂开垦出来一部分分给百姓,一部分作为公田。会稽郡百姓勤劳,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批衣食丰足的富户。”
马臻闻言,点一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
黄门侍郎回京之后,将会稽郡的详情转述给刘隆,刘隆心中大为欣慰,果然没看错人,两人都是能干的臣子。
此时,外面飘起了薄雪,北风变得格外凌厉,屋顶上都覆着一层柔软的白。
北方冬日的凛冽让他想起上辈子江南春日的烟雨空蒙。
想罢,他叹了一口气,这辈子估计看不到江南春景了。一来是身为皇帝不便出宫巡游,二来是江南现在还没开发到那种程度呢。
整个会稽郡的户数才十二万多,但是会稽郡地域广袤,远远比不上中原地区的人口密度。
每每想到这些,刘隆都有一种几l乎抑制不住的迫切感。他见过太平盛世,见过儒生口中的“小康”,但是从东汉到百姓衣食丰足有两千年的路要走。
是两千年,不是两年,也不是二十年。
这些还都急不得。过犹不及。
刘隆起身,正要抬步往外走,江平为他披上了大氅,道:“圣上,外面下着雪,披上大氅再出去。”
刘隆系好系带,转头看了眼江平,见他身上穿得厚实,微微点头。
“咱们出去走走,走完去崇德殿吃
饭。”刘隆道,江平从宫女手里接过伞。
刘隆笑道:“这羽绒似的碎雪打伞不打伞一个样子。”江平抬头看了眼深灰色的天空,阴云重叠。
“看这天气等会要下大,带上伞有备无患。”江平笑道。
刘隆没有继续说,两人出了德阳殿,冷风夹杂着碎雪扑面而来,吹得人一激灵。
片刻之后,两人就适应了。刘隆伸出手,接下一片绒雪,绒雪在他的手掌轻轻地化开。
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北宫安详静谧,仿佛在沉睡。刘隆下了台阶,地上落了一层稀稀疏疏的薄雪。
他慢悠悠地一面看,一面走到崇德殿。穿过前殿,刘隆看见樊女史正在剪红梅花枝。
梅花只打了花骨朵,还未盛开,薄雪落在上面显得分外可爱。
“怎么不等到花开再剪?”刘隆走上前问道。梅花虽未盛开,但花间暗香已经飘散开来。
樊嫽似乎被吓了一跳,忙回头转身行礼,回道:“圣上,陛下今日得了风寒不宜外出,我就想着剪枝梅花插在瓶中,让陛下看着花开心情也好些。”
“什么?母后病了,我怎么不知道?”刘隆惊道。他今天早上还和母后一起上朝,怎么就染了风寒呢。
母后这些年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换季时都要咳嗽几l天。想到此处,他的脑海突然浮现他那皇帝老爹形容枯槁躺在床上的场景。
光影流转,脑海中的他老爹换成了母后,刘隆的心一紧。
“母后!”刘隆叫着快步进了殿内。
“急急忙忙成何体统?”邓绥抬头喝道。
“嘎……”刘隆看见身着石青深衣伏案批改奏章的母后,声音突然停住。
看样子母后的身子应该没大问题,刘隆明白刚才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然后忍不住讪笑起来。
“我听樊女史说你身子不适,情急之下失了体统。”刘隆解释道,还回头看了眼樊嫽。
樊嫽抱着一支梅花,被看得尴尬起来。她没说谎啊,陛下确实身体不适呢。
邓绥招手让他坐下,道:“我今早起来确实有些眩晕,但吃完饭好多了。”
刘隆听出邓绥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嘶哑,问:“母后的喉咙也不舒服吗?”
邓绥讶然,没想到皇帝这么敏锐,笑着点头道:“确实有些不适。”
刘隆道:“请太医令过来看看。”
邓绥摇头道:“无碍,这些都是小毛病,多喝些煮梨水就好了。”说完,邓绥打量了一眼刘隆,问道:“这几l天天冷,尤其是晚上,你要多注意些省得冻着。”
刘隆连忙应了,道:“母后身体不适,你这几l天也要多休息,不要再熬夜了。”
邓绥笑道:“好,我都听你的。”刘隆脸上露出笑容。
邓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我让他们先传膳,吃些热东西心里暖和。”刘隆高兴地应了。
天气一冷,厨房最爱熬羊汤,这也是刘隆的最爱。大块的羊
肉萝卜被炖得烂烂的,没有一丝羶腥,带着茱萸的微辣,再配上胡饼,吃得刘隆浑身是汗。
邓绥见刘隆吃得开心,本来没有胃口的她也多用了一些粥羹。
刘隆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脸色愈发白里透红,赫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饭后,邓绥对刘隆说:“明儿L雪下大了,你就不必来崇德殿。天冷路滑风雪大,不好走,被风吹着就更不好了。”
刘隆道:“只要我穿得暖和,这风雪不算什么。”刘隆说完,见邓绥眉头微皱,忙答应下来。
“今日秋练传来消息,说她外祖已经到了雒阳。”邓绥笑道。
刘隆闻言笑起来,称赞挚恂和马秋练道:“挚恂心有天下,马女史用心做事。”
邓绥想了想,道:“念挚恂年纪大,等天晴之后再召见他。”
刘隆好奇问:“这挚恂多大年纪了?”
“年近花甲。”
刘隆听完惋惜了一声,能教出马融这样的人一定是个人才,可惜这人才现在才出仕。
叹惋完,刘隆又感到头疼。且不说挚恂还能干多少年,就是对挚恂的安排就十分棘手。挚恂名声大、学问好、地位高、德行好,官给低了人家不一定乐意做,官给高了,刘隆着实不放心。
比如杨震的仕途几l乎就是坐着火箭,入仕之后从刺史、太守一路升到太仆,短短几l年就成为九卿。当然他这个人确实有才能,刘隆对他颇为看重。
挚恂出仕的年纪比杨震还大,这不知该如何安排?
刘隆随后一想,有才的人到那儿L都会发光的,看他凑对如何。若是满意,即便给出高官又何妨?
“母后若是召见他,一定要叫上我。”刘隆说:“这个年龄出仕有些晚……不过,只要他出仕,那一刻对他而言就是最早的。”
邓绥笑着颔首应下,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你快回去吧,天黑路滑,省得摔倒。”
“我才不会摔倒呢。”刘隆嘀咕着站起来,系上大氅,和母后告别,离开崇德殿。
薄暮如纱,萦绕着飞雪,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天气寒冷,地上结了一层薄冰。江平扶着刘隆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到了德阳殿,刘隆解下大氅递给宫女,笑江平道:“你刚才走路忒慢了,连着我也跟着一起慢起来。”
江平笑回道:“天黑路滑,慢些稳妥。天冷了,圣上要早些休息吗?”
刘隆晚饭吃得饱,暂时不想睡,道:“咱们下棋吧。”
江平闻言摇头道:“我不会下棋。”
“奴婢会下棋,可以陪圣上下棋。”旁边一个机灵的小寺人说道。
他话一出,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这小寺人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惶恐。
“哦。”刘隆应了一声,挥手道:“你们下去吧。”江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待众人退去,刘隆拉着江平隔着桌案坐上,笑他:“你怎么管的人,竟然还有这么个……”
“上进的人。”
江平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刘隆拿起纸,画了格子,撕了小纸片,一半用墨汁涂黑。他自己执黑,将白纸片推到江平面前,道:“我教你个简单的,保管你一学就会。”
刘隆给江平讲起五子棋的规矩来,江平很快就上手了。两人你来我往地下起来。
刘隆一边下,一边道:“你可别吓着那个小孩。”
江平又哼了一声,刘隆笑起来,手上的小纸片往格子上一放,道:“我赢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