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二合一)(2 / 2)
“哥哥、不要、哭。”般夏隐张着嘴,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来,“书辞、不要、哭。”
谢书辞看着他,用力地吸了吸鼻,“我没哭,我这是风吹的。”
谢安用力握住他垂侧的手。
“哥哥,一万年了,我一直、一直,想再见你一面。”般夏溪弯起眸,露出一抹笑容来,“我变了,不是从前的小溪了,害死了许无辜的人,让春盛山变得腐烂破败,我害怕……哥哥会讨厌我。”
般夏隐勉强地笑了笑,“胡说什么,哥哥不意别人,更不意这座山,哥哥只意你。”
“那小溪消失了,哥哥会记得小溪吗?”
“会记得,每时每刻,无时无刻。”
闻言,般夏溪开心地笑了起来,“哥哥,我一直以来,只想再见你一面,如果没能见到你,小溪不甘心就这么消失,太好了,哥哥回来了。”
般夏隐眼眶一红,将头低了下,眼泪打湿衣襟。
“小溪……哥哥再问你一次,能不能,再给哥哥一次机会?”
“哥哥,你不该和小溪一样,你应该放过自己。”
那你呢?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谢书辞咬紧牙关,却不敢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不知道般夏溪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能与他感同受,凭什么希望他放下一切、放过自己呢?
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般夏溪,心中都一块非常坚固的地方,他要让这座春盛山,以及这座山上发生的罪孽,永远地消失。
他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无论是万年来的仇恨,还是这万年来的孤独,又或许,这中还无时无刻折磨他的本能和天性。
本能和天性让他庇护人类,他却与背道而驰。
般夏溪目光缓缓看向谢书辞,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书辞,我是骗你的,我从来就不打算伤害你们,谢谢你愿意陪我玩,和我做朋友,能认识你们真好。”
水应该是无声的,可是他的本源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他说什么,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谢书辞红着眼睛低下头,哽咽道:“我以后学吐泡泡,还能跟你一起玩,可是你不能消失,你消失了,我们就……”
般夏溪一看他哭,眼泪也些难以控制,“足够了,我玩得很开心。”
谢安轻轻将手搭上谢书辞的腰,将他半搂怀中,谢书辞的眼泪像一根刺,扎进他的心脏。
般夏溪像是再一一告别一般,眼睛又看向了站角落里,沉默无言的小狗。
小狗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他脸上投出一片阴影,他紧紧握着腰间的骨刀,绷紧唇线,一言不发。
“狗哥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能放过你的爹娘,他们必须和我一起消失。我愿意死你手里,你杀了我之后,就跟他们一起走吧,哥哥办法洗掉你脸上的东西。”
小狗能感觉到,本该无声的水再向他传达着什么。
可他没回答,只是紧紧攥着掌心的骨刀,用力到恨不得将它陷进皮肉里。
湖面的水从尽头那一端,一点一点被墨色浸透,他们都意识到,般夏溪剩下的时间不了。
或许,这么年以来,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天。
等待着再见哥哥一面,等待着人能将小狗带出。
因为他的本源是山中唯一可以饮用的清水,如果他的本源也被怨念吞噬,小狗迟早会死这里,所以,他才一直苦苦支撑着。
如今他见到了哥哥,认识了谢书辞,可以让自己死小狗手里,带着那些人一起消失,好像,他没什么遗憾了。
见到了最爱的哥哥,认识了愿意陪他一起玩耍的朋友,报了恩,报了仇,也谢了罪,他的的确确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般夏溪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像往常一般,朝半空吐出一口水来,般夏隐沉默地湖岸边坐了下来,灵力催动一缕湖水跃出水面,像是与般夏溪嬉戏一般。
“哥哥,你会吐泡泡吗?”般夏溪好奇地问。
他张开嘴,从嘴里吐了个泡泡出来。
“会。”般夏隐哑声道。
话音刚落,水面冒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泡,缓缓升向半空。
谢书辞也走到湖岸边蹲下,学着般夏隐的样,将一缕灵力放入水中,“这样吗?”
谢书辞用力地让灵力弹出水面,一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泡泡飞了起来。
“嗤。”柳大壮哂笑一声,“看看你柳大爷的!”
柳大壮掌心聚拢灵力,然后猛地插入湖水之中,酝酿了大半天,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少的泡泡弹了出来。
“嗤。”谢书辞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不对,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问题。”柳大壮一脸不可思议。
司空信直接白了他一眼,走到几人边,指尖弹出一缕灵力,形成一个球形的膜,直接包成一个水球,升上了半空。
“啊!”般夏溪兴采烈地看着水面上几个泡泡。
泡泡空中越飘越远,飘过那墨色迅速蔓延的湖水,无声地消失一片灰雾之中。
天空灰雾蒙蒙,地上腐败不堪。
这死气沉沉的春盛山中,却传来了朗朗笑声。
寂静的春盛山中,破败的春盛山中,充斥着死亡与阴霾的春盛山中,却破天荒地响起了笑声。
这座沉寂了数千年的山,承载了万古罪孽的山,仿佛春回大地一般。
潮湿的地面,干枯腐烂的草木,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可是那些欢快的声音,仿佛让这座大山,恢复到从前的好和恬静。
“谢书辞我的泡泡比你大!”
“不可能!我不允许比我的泡泡大的泡泡存!”
“嗷!”跌跌说得对!
“卧槽!你敢戳破我的泡泡?”
“老就戳了?怎么的?”
正好司空信那颗“水球”飞到了柳大壮头顶上,谢书辞向半空扔出一颗小石,水球顿时破裂开来,水哗啦哗啦浇了柳大壮一。
“谢、书、辞!”柳大壮怒不可遏道。
“活该!居然敢你谢小爷面前班弄斧,都是你自找的!”
谢书辞手叉着腰,趾气昂地说。
“嗷!”大王旁边加油打气。
柳大壮阴阴地笑了一声,缓缓抽出腰间的斧头,“谢书辞,今儿我就是这里杀人抛尸再夺财,你家里那些人也不会知道吧?”
谢书辞一看那泛着银光的斧刃,小心脏跟着颤了颤,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我老背景了……你敢……”
“受死吧!!”
“啊!!救命啊!!杀人了!!大哥、大哥我错了!你的泡泡最大,你的泡泡最好看,你的泡泡天下第一!”
“嗷!”
看热闹的几人笑一团。
“别笑了!快给你小辞哥哥开条路来!”
谢书辞边跑边对水里看热闹的般夏溪喊道。
般夏溪笑吟吟地冒出一颗头来,“小辞哥哥,你往水里跑。”
“我不会水啊!”
“相信我。”
谢书辞牙一咬,眼一闭,“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可想像中的下沉感并未出现,水流托住谢书辞的,像一朵莲花似的。
“卧槽,好厉害!”谢书辞惊叹道。
般夏溪轻笑声,手指轻轻一划,莲花就水面飘动起来。
般夏溪游到谢书辞边,推着莲花湖中划来划。
“小溪,看见海的那边的敌人了吗!”谢书辞指着岸上的柳大壮喊道。
“看见了!”
“跟我一起冲啊!杀他个片甲不留!”
“冲!”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让我们表圣剑来制裁你!”
“柳大壮,回想起了被我谢小辞支配的恐惧了吗!”
柳大壮扛着大斧头,朝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谢书辞你是不是病?”
“什么,你竟然对本少爷出言不逊?小溪,他该当何论?”
“啊?”般夏溪推着他湖里停了下面,满脸疑惑,“什么啊?”
“咳……”谢书辞干咳一声,低声道:“你就说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噢!”般夏溪听话地点了点头。
“小溪,他该当何论?”
“呃……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反了!”
“啊?”“说反了!”
“谢书辞你就是病!”
实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肆意的笑,愉快的玩闹,只是为了掩饰即将来临的永久的分别。
些人,即使相识短短一天,临近分别时,也会因为奇妙的缘分感觉到悲伤和不舍。
可分别不一定要用悲伤的方式。
这个暗无天的地方,大家放松心,像普通人一样,玩耍嬉笑,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了。
小狗坐湖边的岩石旁,握着手中打磨得锋利的骨刀,看着湖面上黑白分明的湖水,墨色正以不徐不缓的速度,将白色逼到角落,直到只剩下最后一角。
般夏溪将谢书辞送回岸边,自己也从湖水里爬了出来,他上,最后那一角透明的海水也被墨色吞噬。
湖底的碎石被墨色覆盖,像是星辰闪烁的天空被蒙上了一层乌云。
般夏溪众人面前站起来,那双银色瞳眸变得平静而深沉,定定地注视着谢书辞几人,一支竹蜻蜓从他袖中掉落脚边。
——那个胆小又善良的般夏溪消失了。
时间被挤压得只剩最后一点,结局还是到了他们面前。
谢书辞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人居然和他一样,谁都没率先开口。
良久的沉默后,般夏隐笑了笑,温声问:“可以带哥哥一起走吗?”
般夏溪静静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哥哥,你要活着。”
般夏溪越过众人,看向不远处靠坐岩石上的小狗。
“动手吧。”
小狗形一震,攥着骨刀,手撑着地面,逐渐站了起来。
他绷紧唇线,一动不动地看着般夏溪。
手中握紧的骨刀,因为用力巨大,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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