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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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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柳阁只在厢房留了一盏灯,谢宛宁侍疾回来,便栖在灯下写字。父亲说她的字写得好,便由她抄了佛经,供奉在菩萨面前替祖母和母亲祈福。

她其实并不想给周氏祈福。周氏算什么,她只是谢昭宁的祖母,与她并无干系。她现在也不想给姜氏祈福,姜氏待她早已是大不如前,平日见着她甚是冷淡不说,眼里也早只有谢昭宁了,她又凭什么给姜氏抄。

就连外祖父家也是如此,自从谢昭宁将几位表哥表姐救下来,外祖父对谢昭宁竟也与她一般的亲热了,甚至还多几分欣赏。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都渐渐地都亲了谢昭宁起来。凭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嫡长女,与姜氏,与姜青山等相处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们如今都去喜欢谢昭宁了!

谢宛宁捏紧了笔身,用力得骨节都在发白。

幸而家中还有父亲和哥哥还待她一如往昔。

所以父亲既然说了,她还是会写的,她便坐在灯下,一笔一划地抄着佛经,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冷漠。

此时传来了帷幕被撩开的声音,紧接着,一盏烛台的光照了进来,光落在了纸上。虽然连通传都没有,谢宛宁却立刻知道了来人是谁,她连忙将毛笔一扔,扑到了来人的怀里,随即呜呜地哭起来,轻声喊着:“姨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一只素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抬起,谢宛宁入目便看到蒋姨娘温柔而典雅的脸,她的眼眶也微红了,将谢宛宁搂在怀里,伸手替她擦了眼泪道:“好孩子,这些天你担惊受怕了,姨娘回来了,不怕了!”

谢宛宁年幼的时候,姜氏忙于药行,便是蒋姨娘带着她长大,情谊非同寻常。谢宛宁甚至觉得,蒋姨娘待她比待谢芷宁也是不差的,当时谢昭宁突然回来,姜氏开始盼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她那时候甚是惶恐,也是蒋姨娘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她会帮她夺回嫡长女之位,同时她也能帮她取得谢氏药行,她们是最坚固的关系。无论姜氏会不会变,她都会一直帮她,芷宁也会一直帮她。

后来谢昭宁突然性情大变一般,几个手段就将谢芷宁算计了下去,让姜氏也信了她,谢宛宁面上虽不表现,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惶恐,如今再度看到蒋姨娘温柔静谧的面容,她才宛若吃了颗定心丸,安心了下来。

她仍然有些哽咽地道:“姨娘,芷宁……芷宁叫谢昭宁算计了去,被父亲关了禁闭,恐怕是永不能出来了!”

即便是出嫁,也是选一个远地方老实本分的人家,从这端抬去那端,花轿也不会让下的。

蒋姨娘轻抚她的头发,想起自己方才去见谢芷宁的场景,她哭得比谢宛宁厉害多了,抓着她的手不停地让她救自己出去。她亲眼看着,住处粗陋不堪不说,且伺候的人姜氏经只安排了两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无论谢芷宁唤她们做什么都唤不动,反而是冷嘲热讽的多。更可怕的是,明明面上衣食无忧,但不知谢昭宁日常给谢芷宁吃的何物,竟让她越来越痴肥,却又并非用毒,如此下去,一生便是彻底的毁

了!想到这里,蒋姨娘的指甲也深深掐紧,谢昭宁……她好狠的手段!

她道:“宛儿不必担心,如今我们背后有你父亲,还有你弟弟,我与东秀谢家那边亦是有交情。并且……”蒋姨娘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父亲即将起复了!这才是最关键的所在,父亲立下战功,一旦起复会比姜家官位都高,到时候,难道还奈何不得一个蠢笨的姜氏,一个莫名其妙的谢昭宁?但这便暂时不告诉她了。

她继续道:“所以不必害怕,我们背后的依仗十分强,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强。定会将芷儿救出来的!宛儿,你先告诉我,老太太这次生病,是否与你有关?”

谢宛宁摇头道:“谢昭宁暗中严防死守……这次老太太之事只是意外!”

蒋姨娘颔首道:“这便好,日后你不宜出手,仔细反倒是叫谢昭宁拿住了把柄。何况老太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她并非关键,关键的还是姜氏,倘若能将姜氏除去,这才是一劳永逸,那谢昭宁便也不足为惧。日后我做了主母,你也能再度成为嫡长女!”

蒋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又仿佛只是映照着烛火,不过是盈盈的波光罢了。

谢宛宁仰头看着蒋姨娘的脸,细嫩的脸上仍有湿润的泪痕。

蒋姨娘才露出了笑容。谢宛宁就问:“那姨娘有什么法子吗?”

蒋姨娘将杯子轻扣在了桌上,道:“姨娘自然有法子,正好利用此次之事……一箭双雕!不仅要除去姜氏,还要把谢昭宁也再次打入谷底,我要叫他们再度厌恶了她,决不能让她威胁了你的地位!”

听蒋姨娘这般说,谢宛宁脸上闪过一丝希冀……她知道姨娘手段极高,但姨娘究竟能用什么法子?不过既然姨娘这般说了,她自然是相信姨娘的,而姨娘也从来没叫她失望过!

她道:“姨娘,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就是了!”

蒋姨娘继续道:“只是需要你再做些努力,我们需要将谢承义拉过来,叫他到时候能助力于我们……杀人诛心,才是最痛入人心的!”

谢宛宁点了点头道:“姨娘尽管说,我都去做就是了!”

此时的风宣堂,谢承义还惦记着母亲的病,在连夜给母亲配补药。

他年少的时候,也是跟着姜氏学过药材的配伍,配出一些简单的补药没有问题。

他拿着一杆纤细的铜称,秤盘不过是巴掌大,那衬托也不过比核桃大一些,正在仔细地称药。谢昭宁送给他的一张八仙过海纹样的黄花梨的圆桌上,摆着十多个小笸箩,他用一只小簸箕将笸箩里的药舀起来,放在秤盘里称量,一边喃喃道:“当归三钱,半夏三钱,五味子二两……”又道,“地黄,烛火凑近些!”

这里的地黄却说的不是一味药了,而是他的贴身小厮,取了名为地黄。谢承义还有几个小厮,分别取了大黄、黄连、黄精,因此地黄想想自己的名字,觉得也还好。

越是细小的称上,称杆上的刻痕就越是难认,地黄小心地将烛火凑近了,照着谢承义认称,忍不住道:“大郎君

,您明日就要去右卫任职了,何必辛苦自己熬夜配这补药,您嘱托了范医郎来配,岂不是能配得更好些!()”

谢承义却白了他一眼,道:我长年不在母亲身边,如今母亲病了,我是自然要尽孝的。我亲手配的,跟外面的人配的,如何能一样呢?明儿个你寅时就要叫我起床,我好熬了药给母亲送过去!?()”

谢承义正在称药,这时候,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可扰了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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