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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1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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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晋江文学城首发

千里之外的长安,一场秋风梧桐凋零,宫道两侧随处可见清扫落叶的宫人。

沈玉娇入宫给太后请安,杨太后留着她在宫里用膳。

用罢午膳,屏退旁人,两人对座下棋。

瞧着融洽和睦,其实二人面对彼此,都有些难言的尴尬。

撇去其他,沈玉娇与杨太后都挺欣赏、也挺喜欢对方的性情,可偏偏她们之中夹着个寿安。

杨太后对沈玉娇有愧,但又不舍女儿L。

沈玉娇知道杨太后有愧,也知裴瑕执意为她讨个公道,难免叫太后与皇帝心里生“怨”。

人心复杂,爱恨交织,并非事事都能分出个对错。

但在燕北之事上,抛去私人恩怨,两位年岁不同、身份不同的女人皆是看法一致——

燕北军费绝不可克扣。

“……军国大事,本不该玉娘多嘴。但陛下近日似乎对我郎君有所误会,不肯纳谏。我家郎君一心为君为国,回府后因此事忧心不已,彻夜难眠。玉娘身为人妇,见着郎君这样,心里也火煎般,这才壮着胆子来与娘娘说这些,还望娘娘莫怪玉娘逾矩。”

杨太后虽在后宫,对前朝情况也有耳闻。

“哀家知道你们夫妇都是忠心为国的,燕北之事的确是皇帝做得不妥。便是你今日不来,哀家也要与他说的。”

杨太后叹道:“宁州战乱未平,安西又闹那样的大灾,这还真是个多事之秋。”

沈玉娇道:“我朝地大物博,往年也有闹灾的,都能妥善抚慰了。偏这节骨眼,霍元帅出了意外。如今朝中大将凋敝,年轻将领青黄不接,也不知何时能再出个像霍元帅那样的大将,镇守西南。”

杨太后也知人才难得,叹道:“霍家那位小世子方才十四,还有得等呢。”

沈玉娇想到霍小世子。

少年郎君,青涩稚嫩,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将领,少说还得历练五六年。

只是不知年逾六十的霍元帅,能否再撑五六年。

怀着对家国未来的忧思,两位妇人心不在焉地下了盘棋。

待到沈玉娇离宫,杨太后命人请淳庆帝来慈宁宫,与他提及燕北之事。

“这事你得听裴守真的,燕北军镇守国门,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疏忽。”

杨太后神情肃穆:“且燕王那人的脾气,你或许不了解,当年他被你父皇派去北地,本就心怀怨怼,若非看在……看在祖宗基业的份上,他堂堂龙子凤孙,放着长安锦衣玉食的自在日子不过,能甘愿在燕北苦寒地守这二十多年?皇帝,你可莫要只顾眼前,而寒了你燕王叔和万千戍边将士们的心啊。”

燕王是头猛虎,有这头猛虎镇在北地,是大梁之幸。

但缺了吃食的猛虎,饿极了,也能回过头,毫不犹豫吃了饲主。

皇帝登基这几年,杨太后一直让他善待太子,既是念着与房淑静的旧

情,也因她知晓,太子被善待,燕王才会继续留在燕北,替自己的儿L子守住国土。()

然而这番话落在淳庆帝耳中,很不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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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个皇帝实在当得憋屈,这边要听裴守真的,那边不过迟了些时日再送军费,便要被你们这般催促教训。”

淳庆帝想到太监来禀,说是沈氏一早进了慈宁宫,便猜到定是那沈氏与太后说了什么。

“一个后宅妇人都敢议论政事,真是无法无天。”淳庆帝板着脸:“也不知裴守真在家是如何教妻的。”

杨太后蹙眉:“照你这意思,我这个后宫妇人议政,也是无法无天,得有个人来管教了?”

淳庆帝一噎,见太后面色怫然,连忙告罪:“儿L子不敢。”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你这半年来,实在有些不像话了。”

杨太后睇着他:“我知你因寿安之事,与裴守真生了嫌隙。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怎可因个人喜恶,任性妄为?”

淳庆帝委屈:“儿L子没有。实在是国库亏空,若有钱,朕又岂会亏着军费?”

杨太后道:“倘若你听裴守真的,派那伏铎海去宁州,而非那只会纸上谈兵的江俊霖,宁州那边或许早就平定了,岂会像如今这样,大笔的银钱与将士送过去,却如肉包子打狗般,白白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最后还是霍骁拖着病体,披甲上阵,这才稳定军心,遏制大乱。”

提到这事,杨太后便觉得肉疼。

淳庆帝面色悻悻:“江俊霖他治军也是有一套的,只是宁州那边的战况太复杂,他战术失策……”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辩解?”杨太后冷脸道:“吃了败仗,他就老老实实挨罚!”

“俊霖他也是一心为国的,他在宁州亲自打先锋,还断了一条胳膊……”淳庆帝不忍。

这江俊霖从他还是皇子时,就与他交好,是他的好玩伴、好兄弟,算起来比裴瑕还早认识好些年。

且江俊霖也并非那种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的确有些领军作战的本事。

但打仗这种事,不到战场上兵戈相见了,谁也说不准一定会赢。

派将时,江俊霖主动请兵出战,淳庆帝大为感动。

而江俊霖的确忠心抗敌、身先士卒,但架不住战术失误,没了胳膊,也吃了败仗……

杨太后一看淳庆帝这副为难模样,便知儿L子“宽厚仁德”的老毛病又犯了。

该心软时心硬,该心硬时心软,杨太后实在心累。

“宁州那边暂且不提,但燕北军费,绝不可再耽误下去。”

杨太后看了眼窗外的落英缤纷,不再年轻的温婉眉眼间浮起忧色:“天气已经转凉,北地也要落雪了。”

淳庆帝面上讪讪地应了,心里却仍觉太后与裴守真是杞人忧天,不就迟些天派军费么,怎的说得如天上捅破窟窿那般严重?

且燕王在北地盘桓多年,每年送往燕北的军费着实不菲,难道燕王全花在了

() 战事上?谁知是不是都进了他的口袋里。

自己当个皇帝,勤勤恳恳,宵衣旰食,朝堂上要被裴守真牵着鼻子走,下了朝还得被自家母后教训,不过晚点给臣子送钱,一个两个都来催他、怪他,委实是憋闷!

淳庆帝满心不悦地离了慈宁宫。

知子莫若母,杨太后见皇帝那神情,便知他翅膀硬了,不想再听话了。

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打从他坐上那把龙椅,就注定他不再是她的儿L子。

他会像绝大部分帝王一样,渴望绝对专制的权力,渴望绝对的臣服与顺从,渴望凌驾于世间一切的威严。

她的儿L子,终究是走上了无情帝王路。

-

淳庆帝便是再不情愿,最后还是采纳裴瑕的谏言,加收江南二成税,停了工部几处土建,又从安西赈灾银里分出二成,东拼西凑,好歹凑齐了给燕北的军费。

然而没等兵部购齐皮甲、弓箭、粮草等物资,燕北那边来人了。

彼时正是傍晚,淳庆帝批完今日奏折,刚准备去后宫松快一二。

太监总管荣庆火急火燎跑过来:“陛下,不好了!明德门外来了一大批军队,说是燕王使者前来觐见天子,嚷嚷着开城门,让他们进城歇息呢!”

淳庆帝霎时变了脸色:“燕王使者?他们来做什么?来的什么人,带了多少兵?外地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燕王一声招呼没打,就派人带兵过来,是要造反么!”

荣庆也不知具体情况,淳庆帝连忙召来禁军统领与金吾卫大将军。

方知围在明德门外的燕王使者,乃是燕王副将,名唤谢归安,此次带了五千精锐,说是来觐见天子,实则是来“讨债”。

弄清原委,淳庆帝这阵子本就憋闷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一点就着。

“朕是君,他们是臣,只有朕给他们的道理,哪有他们上门讨要的份?狂妄,实在狂妄至极!”

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拂落在地,淳庆帝撑着桌沿,咬牙切齿:“这般忤逆犯上,燕王眼中可还有朕这个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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