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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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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河道并不是件容易的差事,至少对体力的考验很大。

四贝勒做事严谨认真,沿岸的河堤他要一一都看过去,沿途根本没法骑马,只能沿着河堤边走边查看。

四月初的天气已经不冷了,一早一晚是最舒服的时候,中午那会儿最是难捱。

八贝勒还好,虽然顶着身体有疾的名声,但那毕竟是假的,他本来身体就很好,再加上体内微薄的修为,要比寻常人更耐冷热,体力也更足。

弘晖和弘昱也还行,四贝勒只是想让两个孩子见见民间疾苦,又不是想把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给累病,自然不会全程带着他们。

也就一早一晚才会让两个孩子过来一道巡视河堤,中间大半天的功夫俩孩子都是跟着先生读书。

真正苦的人是四贝勒和九阿哥。

四贝勒本就不耐热,体质也不算好,出了名的四力半(只能拉四力半的弓),偏又比所有人都认真,一整天下来可谓是又累又热。

九阿哥素来不爱动弹,体型又偏胖,众所周知,胖人容易热也容易出汗,他又不想在这差事上偷奸耍滑。

倒不是说没了他不行,只是这差事如果不是八哥主动在御前提他,皇阿玛都不会把他加进来,好不容易得了个能出功劳的差事,甭管是为了不丢八哥的脸,还是为了自个儿未来不远的爵位,他都豁出去了。

苦就苦呗,再苦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儿,他就当减肉了,自离开上书房入朝之后,每年都得胖上几斤,他也担心自个儿再过几年体型就直追五哥了。

每天日头最毒的那一个多时辰,四贝勒和九阿哥脸上和身上的汗一个比一个多,有时候甚至能浸透衣裳。

八贝勒也没什么好法子,白天他是攒点灵气就偷偷摸摸渡给九弟,奈何灵气少不说,这玩意儿也没有避暑的功效,解不了九弟的热,只能用来缓解九弟身上的劳累疲惫。

是以,九阿哥虽然每天大汗淋漓,一个月下来脸明显黑了一个度,但硬是撑下来了,没偷奸耍滑,也没叫苦叫累。

四贝勒自己中间都萌生过歇一天的想法,还不止一次,要不是看九弟每天又苦又累流的汗不比他少都没打退堂鼓,四贝勒可能还真就停下来歇一天了。

有这种亲身体会,四贝勒不得不对九弟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行至淮安府,两拨人总算是汇合了,打算在此处多住上几日,歇歇脚,好好赏赏景逛逛街。

两拨人都不同程度的黑了。

九阿哥最是明显,其次是弘昱和弘晖,然后是几位福晋和格格们,最后才是四贝勒和八贝勒,前者因为先前翻田种地的缘故,已经被晒的差不多了,后者变化不大,几乎还跟离京前一样,既没被晒黑,也没有晒斑。

八福晋仔仔细细打量着爷这张脸,二十六岁的人了,年纪也不算轻,按照民间‘男子二十八须’的说法,后年都该蓄胡子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规矩,有人蓄胡子比这早,也有人蓄胡子比这晚。

自从爷在御前求了太医,亲手了断对那个位置的念想之后,爷行事便有些像外祖父还活着的那几年,不关注朝堂,也无心朝政,宁可在府里钓鱼,也不愿与王公大臣交际。

可外祖父那是没法子,不得不在府中养老,不得不做一副无心权力的模样,就像寻常人家的老翁一样。

爷呢,行事像老翁,脸却是越发白嫩了,明明是在外面顶着日头晒了一个月,可看着却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屋里捂了一个月的。

八贝勒正在读十弟写的信,察觉到福晋在看他也会抬头,直到读完长达七页的信,才蹙眉把信递给福晋。

“怎么了?京城出事了?”

八贝勒没回答,内容有点多,十弟这七张纸上几乎没有一句废话,倒不如让福晋自己慢慢看。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这话放到如今倒是贴切的。

大哥这回没有像上辈子一样被革爵,但还是被圈了。

他走前留下的案子姑且算是结案了吧。

按照十弟的说法,被处以死刑的寥寥无几,也就御膳房的那几个人,有马家的,也有乌雅家的。

余下之人,都只是暂时的被免了官,没有抄家,也没有流放,皇阿玛只是让这几个包衣家族把吞进去的银子双倍吐出来,而且是限期三个月。

八福晋一页页看下去,眉头皱了又皱。

直郡王被从宗人府大牢移到直郡王府,可还不如不移,前面只是被关着,仍有希望,不像如今,直郡王府都已经被围了起来,许进不许出。

难怪爷之前为嫁到草原去的侄女大费周章,原来是她低估了镇魇太子的罪行,她从前还以为直郡王最多也就是被降爵,就像三贝勒因为在敏妃孝期剃头而从郡王降为贝勒那样。

皇上对直郡王的责罚重得超过了她的预料。

但对马家、乌雅家、董家、郭络罗家和曹家这几个包衣家族的责罚却是显得有些轻飘飘了。

“难不成这几个家族只要把他们贪的银子双倍交上去,就不打不杀不流放了,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八福晋难以置信中夹杂了几分愤怒。

免官算什么,不过是一时的。

这几个包衣家族中有三个都出了后妃、出了皇子,日后想重新做官并不难,更何况皇上如今都已经心软到这种程度了,将来哪个娘娘一求,某些人不就官复原职了。

双倍罚银,这算什么。

皇上既然不打算重罚,那又何必在一开始将董嫔降为宫女子,风声大雨点小,结果就这!

“也不算轻飘飘。”八贝勒道。

这案子虽然不是他查的,但上辈子四嫂清理内务府,他也是听过见过的,知道这笔罚银绝不会是一笔小数目,抄家算什么,抄家抄出来的恐怕都不如罚银多。

四嫂上辈子清理内务府也不敢将所有人连根拔起,包衣已经不是早些年的包衣了,无论是宫中还是前朝,都能算得上根深蒂固。

也不只是包衣家族,四哥在登基后,虽然打击、发配甚至杀了不少人,像裕亲王、简亲王、平郡王都被革爵,佟家的鄂伦岱和阿尔松阿先是被发配,后又被处死,九弟的岳父被戮尸扬灰,小舅子被斩,阿灵阿和揆叙都已经死在康熙年了,却还是被翻旧账、被改墓碑。()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做天子都会打压曾经死敌和死敌的手下,更何况按照剧情他这个死敌在雍正年也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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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只是做的明显了些,但就算是四哥这样眼睛里不如沙子的性子,动的也只是昔日参加夺嫡之人,并不会累及家族,不会动摇其家族的地位,不过是这几个家族换几个在明面上的代言人罢了。

皇阿玛如今对包衣家族的责罚,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算轻了。

一把刀悬而未绝,就能逼着这些人筹措银两上交罚银,便是卖房子卖地,去亲朋故旧家借,哪怕是印子钱,可能都敢借。

不过,肯定是不敢去户部借银,不然借皇阿玛的银子还皇阿玛的钱,这不叫赎罪,这叫火上浇油。

但交罚银又不是抄家流放,皇阿玛也没判几个监斩猴,恐怕连几位娘娘都不好求情。

“这还不算轻飘飘吗,端嫔可是刚上来就没了嫔位,结果后续就只是交些银两。”

“那可不是一些。”八贝勒纠正道,“两倍罚银,换成是我们恐怕都很难在不借钱的情况下缴齐。”

那是几百万两银子。

他和福晋才多少现银,便是把贝勒府的产业都卖了,也就能凑个十几万两。

八贝勒的眉心松了松,好在九弟这会儿不在京城,十弟这封信是四月二十六是寄出来的,皇阿玛给了几个包衣家族三个月的期限,也就是说会截止到七月末。

看来他们得多在外待一待了,待到八月份再回京,正好二侄女的婚期在九月,八月份回京也不会耽误了婚期。

九弟虽然和郭络罗家不亲近,但如果九弟在京城的话,急需银子的郭络罗家肯定会上门借银,九弟会做生意,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豪奢大方,舅舅上门借银,又是为了上交罚银,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好推脱的。

还是躲出来好,他相信四哥也会赞同八月份回京的。

另一边,四贝勒还不知京中之事,跟福晋感慨着:“倒是我从前小看九弟了,如今才发现九弟是个能吃苦的,做事情也认真。”

表面看起来油滑,内里倒是个能干实事的。

四福晋脸上还抹着她自制的面膜泥,怕弄脏衣裳,所以仰着脸躺在躺椅上,说话慢吞吞的。

“这也不奇怪,能在上书房结业的人,都能吃得了苦。”

不同于现在的上书房还有休沐日,以前爷这一拨在上书房读书时,没有寒暑假,没有小长假,没有休沐日,一年到头只有寥寥数天的休息日。

五六岁开始,一直读到十五六岁,甚至二十岁。

像爷和八爷都是十五六岁便从上书房结业,九爷和十爷都要晚一些,熬到了二十岁,在上书房上了

() 十几年的学。()

这种苦都吃了,还有什么苦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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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医学生,这样的时间安排她高三都不曾有过,也就考研前那半年能做到。

她相信诸皇子里不止九爷能吃苦,哪怕有着惫懒之名的五爷也能吃得了苦,只看愿不愿意吃这份苦。

那么问题来了,传说中热衷于做生意而不喜朝政的九爷,怎么会愿意扎扎实实吃巡视河堤的苦。

看爷脸上皮肤的颜色、被晒爆皮的双颊以及鼻翼处出现的几个晒斑,无一不证明,这几位爷是扎扎实实在外头晒了一个月,其辛苦程度绝不低于军训。

九爷能让自家爷如此赞叹,可见这整整一个月里都没借故休息过,再想想九爷有些微胖的体型,她不得不赞一句——九爷可真是八爷的好弟弟。

难怪是连历史都承认的好弟弟。

不同于四福晋,四贝勒虽然人在户部,但对九弟在刑部的表现也是略有耳闻的,这大半年来九弟的确是上进了许多。

早已经做阿玛的人了,总算是知道长进了。

四贝勒有些欣慰,但转念想到十四,又忍不住头疼。

一样是招人烦的弟弟,十四和九弟还不同,九弟是嘴上不会说话,十四是歪心思太多,偏年纪又轻,不懂得隐藏,娘娘又纵着。

他瞧着如今不光是他烦十四,连老八都有些烦十四了。

“福晋脸上这回抹的东西是不是和从前不同?”

从前是黄的,今日是绿的。

“是不同。”四福晋慢吞吞的解释道,“之前是美白补水的,现在这个是舒缓晒后肌肤的。”

晒后!

闺女还在这儿,四贝勒没把话说出口。

但多年夫妻,四福晋了解爷就像是了解上辈子养的那只猫一样,什么样的叫声是想喝水,什么样的叫声是想吃罐头,什么样的动作是想让人摸,什么样的动作是喊她去铲屎,她都一清二楚,对于爷也是一样的。

她自制面膜泥的时候便已经多备了一倍半的份量,等闺女也回了,就给爷用上。

她准备把这方子连同爷用过之事都写下来,等到临死的时候传给儿女或孙子孙女,将来后人落魄了,还能用这款面膜泥开个铺子,主打的招牌就是雍正御用。

上辈子见多了乾隆御用的招牌,倒是怎么见过有雍正御用。

可惜不等四福晋付诸行动,给四爷脸上敷上面膜泥,府中幕僚邬先生写的信便到了。

直郡王被圈禁,几大包衣家族被免官被要求上交两倍罚银。

看到‘罚银’这两个字,四贝勒一边庆幸自家一家七口皆在外头,一边琢磨乌雅家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宫妃的俸银不高,妃位一年都只有二百两银子,这都不够打赏下人的,所以基本上每个宫妃每年都能收到母族给的孝敬。

额娘和乌雅家自然也不例外,在他们离京之前,额娘甚至还单独把福晋传进宫中,管福晋要了八万两银子补漏。

() 为了给乌雅家求情,额娘当时打算把这些年收到的孝敬全都奉上再求情,花掉的那些自然要补上,于是额娘便找了他家做这个冤大头。

八万两银子,他自是掏得起,莫说额娘拿银子是为了给乌雅家赎罪,就算只是单纯孝敬额娘,这八万两银子拿也就拿了,他本不应小气。

可额娘这些年哪花得了八万两银子,额娘在他们一家七口人身上不能说一两没花,但每年不都是进多出少吗。

额娘花掉的银子除了维持永和宫的人情往来,恐怕多半还是用在了十四身上。

他不用查也知道,出银子补窟窿的只有他家,没有十四。

四贝勒的往来书信是从不避着福晋的,就连与皇阿玛的书信往来都不避着,更别提邬先生了。

四福晋见爷表情严肃,脸上的面膜泥这会儿也稍稍有些硬了,不会再那么容易往下掉,索性起身把脑袋凑过去看放在爷手中最后一页书信。

难为皇阿玛想出这样一个招,既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罚银入库是里子,没将几个包衣家族打杀流放是维护了几位宫妃和皇子的面子。

“咱们此时虽然不在京城,应该也来不及在三个月期限结束之前回京了,但并不是对娘娘的娘家袖手旁观,咱们先前就掏了八万两,这事儿五弟妹、七弟妹和十四弟妹都知道。”

银子都掏了,虽说是爷出的,可这府里又没有旁人,爷的不就是她的。

掏了就不能白掏,否则真成冤大头了。

按理,四贝勒连弟妹们的脸都没有瞧仔细过,更别提了解她们的为人了,但他与福晋几乎无话不谈,从福晋口中也算是了解过几位弟妹的为人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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