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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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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忍见姜家落到那一步……我带大娘子,悄悄送大娘子出去。这里驿站似乎有别的人把控,不然我不会被摘了枷锁,也不会被下药……我让贺家的人拦一拦那些人,帮姜娘子出去。”

姜芜目光古怪地看他。

贺明表现得这样温润,克制着自己的欲,发抖着抓起她手臂,扶着她起身。他好像真的想送她出去……可是

为什么?

贺明主动道:“我曾和大娘子差点定亲,虽然此情不足为外道,却也算缘分,我不愿意毁了大娘子的一生。只望大娘子出去后,日后能记起我今日的善举,对人提一提贺家……早日赦免我们。”

姜芜低着头,只是落泪。

她弄不清贺明的真正目的,她又如惊弓之鸟一样不信贺明的话。但她有自己擅长之处:装弱,装可怜,装无助。

这些人总将她当傻子耍,傻子也想看他们的目的。

贺明带着姜芜出了门,带着她在半暗的院中艰难行走。正如贺明所说,这里是驿站,此时却悄然无声,显然已经出事。他们要过一廊时,忽然停住步子。

金红纱栀子灯将驿站庭院照得像鬼魅之居,而他们看到前方有黑衣卫士阻拦。

那些人还站在屋檐上,睥睨着他们。

贺明将一把匕首塞入姜芜手中,将姜芜护在身后。他直面那些恶人,又偏过脸对身后似乎被吓蒙的女孩儿露出安慰的笑:“别怕,贺家人会帮你拦人的。我们是犯人,你不是,你找到机会便往外逃。

“别忘了我的约定就好。”

姜芜便见贺明和那些黑衣人动手,又见出来许多被流放的贺家人,慌慌张张地和卫士们动手。贺家人大部分人不习武,又戴着枷锁,行动不变。可他们当真像好人一样,想保护姜芜,想将姜芜送出去。

有卫士来抓姜芜,也被贺明挡掉。

贺明回头催促姜芜:“跑。”

打斗中的鲜血落在姜芜眼睑上,她轻轻地眨一下眼。

贺明带着她摇摇晃晃往一个方向跑时,过一月洞门,二人暂且安全,姜芜忽然从后面拔出匕首,在贺明胸腹上刺了一刀。

贺明缓缓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腮上尚挂着泪珠的、看着柔弱无比的姜家大娘子。

他不明白自己表现得如此友好,姜芜却用自己送给她的匕首,反刺自己一刀。

姜芜扶着他,跟他一同蹲下去,手摸到他胸腹上的血。姜芜面色如鬼,睫毛沾泪,握着匕首的手也在发抖。她却在暗灰天幕下,凝望着贺明,露出不合时宜的神情:

“贺郎君,你被下了药,我怕你欺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不过你放心,人的要害处是心脏,你现在顶多出血过多,暂时不会死。”

贺明咬着牙:“我如此助你,你却恩将仇报。”

姜芜羸弱的面颊上,那两滴他人的血变得冶艳万分。

她一边发着抖,一边惨笑:“我不信你啊。我相信你一定有目的,只是我暂时还不知道这个目的……如果我逃出去,我会回头救你。如果我逃不出去,你和我一起死。

“你不是说你是好人,要帮我吗?帮我帮到底吧,贺郎君。”

贺明额上渗汗,齿间尽是血:“恶、恶女……”

姜芜:“我是被你们逼的……”

她欲为善,世不允她。

她欲逃避,万事相催。

既然他们随

意戏弄她玩耍她(),不在意她不珍惜她↑()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又为何要为善?

她一边落泪,一边拔出那把匕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迎向那些想阻拦她的卫士。她身上没有力气,她被下了药,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疯子什么也不怕,她用沾了血的手抹去脸上泪。

姜芜用匕首指着他们,让他们不得靠近。有卫士瞧不起她,不屑地靠近,竟在姜芜胡乱挥匕首间,被刺了一刀血。

细弱伶仃的小娘子亦被绊得后跌,一边笑,一边哭。

烈风袭面,闷雷声震。院中打斗混乱,姜芜虚弱地跪在地上,匍匐着后退。她小腿撞到地上藤条,一边发抖,一边喃喃低语:“谁过来,谁就陪着我一起死。我相信你们幕后的人,肯定不想在达成目的前,让我死掉吧?

“来啊,都来啊——”

碎石爬满了络石藤,风声呜呜咽咽。她大叫出声,尖锐凄然,而团团迷雾中,忽有两道声音追来:

“阿芜——”

“阿芜——”

--

天愈发暗了。

闷雷声惊得人心惊肉跳。

贺显终于摆脱了江鹭,相信自己早已安排好的人手,能够在城外给江鹭致命一击。他安排了足够多的人马,让那些人马缠住江鹭,再找人扮作自己的背影。贺显则从小道上,悄悄溜回东京城中。

贺显得意地想:还是堂哥聪明,用那幅画的消息引走了江鹭。江鹭实在难缠,最近几日一直盯着贺家。若是不引走江鹭,贺显便难以执行贺明交给自己的任务。

黄昏之时,贺显满头大汗地爬上了樊楼的这间早已留好的雅间。

贺显进屋后,便朝屏风后的人恭敬拱手:“大人,我来了。”

他没有听到屏风后的动静。

贺显茫然抬头,忽然就着昏光,看到屏风后多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只是此时光线晦暗,他看不分明,疑惑之时,屏风“砰”一声倒地。

贺显惊愕僵住。

轰然塌倒的屏风后,他看到了江鹭。

被刀剑刺破的袍袖拖在地上,江小世子玉净与脏污并存,气质高洁却又混沌幽微。他一步步上前,脸上发间尽是血污,他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如水鬼一样魅惑人心。他缓缓抬起眼,湿亮乌睫下的一双眼亮如星辰,让这一屋中的两人失语。

贺显吓得跌坐在地。

他眼见着江鹭抬起手中的剑,将剑横在了屏风后那位真正大人物的脖颈上。

那被江鹭扣押抵颈的大人物,正是整桩事中几乎没有现过身的宰相,赵铭和。

贺显:“不可能!你不是出城了……”

江鹭声音喑哑下压:“我若不被你引出城,你怎么敢回来,见你真正想见的人?我若不回头,如何能见到赵相露面?”

江鹭低头而笑,笑得人恐惧,而他扣着掌下半百老人的力道加重:“赵相,想见您一面,真不容易。”

--

十里外的驿站

() 中血流成河,姜芜持着匕首站在血泊中,看到姜循和张寂自两个方向翻马而下,朝她奔来。

许多卫士跟着他们,朝她奔来。

很像多年前的那一夜……夏日湖灼,姜循在姜府奔跑,在寒夜中跳水而来。

只是这一次,来的人,不只有姜循,还有张寂。

姜芜看着他们的到来,忽然明白了贺明的目的,太子的目的:

太子想让贺家和姜家扯不开关系,让姜循因为她而对被流放的贺家出手。可在外人眼中,姜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太子有理由在除掉贺家的同时,也将姜循推入深渊。

贺明则洞察了太子的想法。贺明救她,是为了看姜家和太子斗得两败俱伤。贺家想做无辜者,太子和姜家斗得你死我活,也许贺明能从里面找到自救的机会。

姜循看到姜芜。

她心神一点点静下,看着身后的卫士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对贺家那些动手的人出手。

她带来的那些属于太子的卫士高喊道:“贺家人想逃,不能放过他们。”

姜循:“动手。”

跟着她的卫士头领一怔,心想自己一方不是已经动手了?

他茫然时,脖间一冷,张寂的剑抵在了他脖子上。

姜循淡声:“这些人协助贺家人逃窜,都该杀。”

靠墙喘气的贺明艰难无比:“姜娘子!”

太子的卫士们同样惊:“姜娘子,张指挥使,你们弄错了。”

贺明惊怒不安,忍着剧痛扶墙而起,姜芜立刻用匕首抵他。贺明手捂着腹部,只看姜循:“你是不是疯了?贺家是无辜的……”

霜皮溜雨的古柏树后,一道雷轰下,姜循曳裙而行,步步紧迫:“那你就告诉我,凉城事变中,贺家到底做了什么。”

贺明色变。

暗天血染乌木,劲风呜呜作响。丛丛树影下,姜循姝丽不可方物,越朝前走,越像山鬼夜游:“怎么,意外我会知道这事?阿娅出现在太子身边,你又在去年年末救过阿娅,这绝不是巧合。太子把我逼到绝路,我却要赢……我得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我得知道你到底是拿什么威胁的太子,让太子保你当官又必须抛弃你。”

她面露阴鸷,拔出匕首:“我要拿到储君失德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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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中的樊楼中,江鹭用剑抵在那坐在太师椅上、两鬓斑白的赵铭和颈上。

赵铭和的脸色,在江鹭一字一句的质问下,开始变化。

江鹭声如玉碎金崩:“凉城事变中,赵相到底和贺家联手做了什么,才让贺家笃定你会救他们?贺家明面上投靠太子,实际上投靠的人,一直是赵宰相吧?

“贺家账面上多的那一笔钱,就是凉城少了的那笔二百万军费。举其荦荦大端者,难免挂一漏万。赵相当初负责此事,赵相和大皇子做了什么,赵相应该心知肚明。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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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风雨,雨聚于云。

一骑人马在城门关闭前,急急入城至姜家。他们带来了一桩消息,急着求见姜太傅。

姜明潮在自己的书阁中,负手看着窗外的乌云密布,听到自己派出去的人颤声:“郎主,我们查到南康世子这两年的踪迹了……这两年,南康世子没有在建康府露过面。而我们拿着他的画像去凉城,有人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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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中,阿娅沉浸在噩梦中。

她一边被御医试药,被药性压制刚刚苏醒的记忆,一边又带着满腔仇恨,不肯忘记自己才想起的一点点东西……

她煎熬着对抗着,满头冷汗,痛得周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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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中,老皇帝神色幽晦,和内宦梁禄一起,望着自己案前摆着的三封折子。

年少的小公主暮灵竹稚嫩地读着故事,来讨好自己父皇。而她父皇盯着这三封折子,已经沉默了小半个时辰。

三封折子,来自三个不同的人:

一个时辰前,江鹭派人递上折子,弹劾赵铭和,指赵铭和和凉城事变有关,皇城司要缉拿赵铭和;

一个时辰前,姜循写给中书省的折子,也送了上来。姜循指认贺家,说贺家和凉城事变脱不开关系。与此同时,太子也失德,参与了凉城事变。姜循指控太子操纵科考,为贺家广开门路。储君失德,是为大忌,引地龙引苍天责罚,请官家明鉴。

一个时辰前,太子上奏,指姜家和贺家狼狈为奸,姜家有意助逃犯脱困。姜循失德,不堪为太子妃。太子已派人去捉拿姜循,请官家派更多人马,不得放过姜家,放过姜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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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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