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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爱你。”我突然说。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只不过有一方少点。

韩老头垂眼看向桌子。“我知道。”

隔了会,又重复道:“我知道。”

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我握了握他的手腕。“爸爸。”

说吧,我很感兴趣。

他晃动着杯底的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说起来话来。“你知道吗,宋楚他经常做噩梦,这么多年了,都没彻底好转,死前那几个晚上梦做得更频繁。梦见吃不饱肚子,向别人讨衣服穿。梦见他父亲拎着刀破门而入,问他们母子要钱。梦见他母亲带他去游乐园玩,他很开心,在游乐园,他母亲把他交给了一个陌生人,哄他说自己要去小解,很快回来……再也没有回来,他被卖给一家纺轮厂的工头做黑工。他醒来后哭着说,他梦见自己又被关进了地窖,跟老鼠抢面包吃,工头老打他,打得他衣服都穿不上。他梦见从工厂里逃出去,收留他的那个戴金牙套的男人要他的器官,他于是又逃了……‘我好饿‘,他在我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最后我面前出现了一张好大的餐桌,上面都是好吃的,我不停吃不停吃,可怎么吃都吃不饱。我好饿,老头子,我最后一定是饿死的’。”

“我让他每天都吃饱、穿暖,要花多少钱都行。我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他就不会害怕,不会再做那种梦了,忘了过去,当自己生来就是个王子。可他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洞………和他结婚的时候,我想让这个男人下半辈子快快乐乐,衣食无忧,可渐渐的,我也不快乐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周襄,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放放心心,真正觉得安全呢?爱上一个会害了你的人,那种绝望,你能想象吗?”

“我总要比他先走的——当然他先走了,等我死了,没人给他擦屁股了。他这是种病,我想换种严厉的方式治好他,兴许吓唬吓唬他呢?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去自救,他以为我不要他了。”

听着韩老头呓语般絮叨,我想到了出事的那天。

卡车开走后,留下一大滩艳红,血泊里躺着的人像是揉碎了的花尸,一个季节结束了。

我习惯拿宋楚和自己作比较,其实没法比,他们的婚姻,韩老头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这一点我搞反了很久,所有人都是。没有韩老头这片沃土,也就没有宋楚的骄傲放纵,可平时谁的注意力会放在黢黑的土上。

来的路上,电台正巧放了宋楚从前那支乐队的歌,歌曲的寓意很美好,DJ介绍道“这首歌被誉为灵魂的救赎之歌”。

……

“他现在应该在地狱里,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油锅煎得吱吱叫。”我说。

韩老头还沉在往昔的余光中,有些茫然地抬眸:“人都死了,你还幸灾乐祸?”

“听说地狱里也能通过获得受害者原谅争取减刑。”

“你听谁说的?”

“听宋楚说的。”

他反应了下:“你这是在为他征求原谅?”

“嗯,算是吧。”

他哟了声:“怎么突然大发善心?”

“他是个可怜人。”我学着崔焰叹气。

韩老头吃吃笑了一阵,而后跺了下脚,好像宋楚在下面能听见似的。“你在下面好好呆着去吧!………我从来没有不要你。”

“我也会下地狱。”他又说。

我:“我们都会下地狱的。”

屋里静寂了会儿,气氛逐渐转和。

“我已经拟好了遗嘱。”他把最后一点水喝完。“会很公平。”

我莞尔:“那我拭目以待。”

他死于两周后,公司交给了他的远房表弟。

下葬那天下着毛毛的雨,我和韩多恢宛若一双衔枝回巢,却发现窝被掘了的乌鸦抱头而泣。

傅膺白赢下了总统。庆功演讲上,我在他口中的称谓变成了“我未来的妻子”。

那颗亮相于公众的小小的钻戒,比起崔焰送的那颗,只能算得上满月的夜空中一颗不起眼的星。

但更多的时候,大是因为近,小是因为远,更遥远的地方往往会有更大的目标。

这一刻,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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