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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看似一碗水端平,实际上话头全冲着秦芬,范离哪里听不出来,梗着脖子就开口了:
“母亲,我们不过是叫了几样汤点,怎么就是闹腾了?大厨房日夜不熄火,不就是候着给主子们做吃食的?你老人家心软,可也不该只向着奴婢们说话。”
范离说完,心里却更憋闷了。
他哪里瞧不出自家母亲是在挑儿媳妇的刺,可是他为着母子情分,却只能拿奴婢们说话,打着马虎眼过去了。
身上那三品的官职,此时也没什么滋味。
范夫人惨白的脸上,忽然涌起一阵潮红,指着范离想要说话,一阵咳嗽却先冲了出来。
秦芬方才还走神的,此时却在心里叫起不好。
此时才开始说话,她这个儿媳妇还不曾如何呢,儿子已仇人似的叫了起来,范夫人怎么忍得?
果然,范夫人用力咳了十来下,对着范离冷下脸来:“你这孽障,出人头地了,难道是为了凌驾在亲娘头上肆意践踏的么?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去,好好思过!”
支走了儿子,下头的狂风暴雨,便全该秦芬这儿媳妇受了。
秦芬无声地叹口气,恭恭敬敬地把腰弯得更低了些。
范离用力瞪着范夫人,好似二十年来头一次认识这母亲似的。
范夫人有片刻的心虚,随即又昂起了下巴:“怎么?你敢忤逆?”
这条大罪抖出来,便是内阁大臣也吃不起,范离想不到自家母亲网罗罪名的本事犹胜过自己这锦衣卫指挥使,不由得冷笑一声,刚要转身离去,却又拖住了秦芬:“娘子昨夜没有规劝我,也有不是的,得和我一起去思过!”
秦芬原只受一顿训斥,现在却得往祠堂思过了,这下子,婆母的委屈固然是受不着了,外头的风雨却也更大了。秦芬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范夫人气得手都抖了起来,用力喝一声:“你是要逼我么!”
范离轻轻推了秦芬出去,自己落后几步,转头不解地看着范夫人:“母亲,你怎么了?娘子她在外辛勤应酬,替三房操持家务,我不过是想让她吃两样好的,你怎么就帮着外人来训我们?我逼你什么了?”
范夫人的一双手,攥得紧紧的,对范离的话避而不答:“我的儿呀,你是个有前程的好孩子,怎么能耽于内宅呢?你这样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这话粗听很有道理,然而范离依稀记得,从前母亲劝和五哥五嫂时,可不曾少说“家和万事兴”的道理。
范离不由得失望,自家这母亲,怎么竟是个随意揉捏人心的人?
他终究不忍对着苦熬十来年的母亲说重话,收拾心情,好好讲起道理来:
“母亲,皇上也是专情之人,谁说专情之人没出息了?你想想,皇上专情,所以膝下只一位皇子,立太子的事情才能这样顺利,这是家宅之幸、国家之福啊!”
做皇帝的,该子嗣兴旺才是福气,如今这位皇帝,偏宠偏爱,只怕于国家不是什么幸事。
然而范夫人哪敢说皇帝的不是,稍稍一顿,又说起了旁的:“你这么掏心掏肺的,那丫头可未必全向着你,一个出嫁的女儿,做什么总是往娘家跑?咱们范家是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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