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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小小的眼睛,早在沉默中窥见了太多东西。而他又那样聪明,成熟,甚至对我应行走的样子见怪不怪。他早就见过了。我们心照不宣,不愿意戳破。直到我两手颤抖地读完那份文件,我半跪在张小元身前,大脑卡顿,张开嘴巴,几次想要开口,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张小元也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对这份文件知晓多少,又是谁将文件塞进一个孩子手里。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等待我大脑里的齿轮结束刺耳的摩擦声,等待我身体里那股阵痛慢慢变瘪,不再伴随着针扎的疼充斥我的胸腔。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昏黄。

英文,中文,数字,工作室的铭金全称,蓝章印记,我翻来覆去地浏览,想搞清楚其中的程序。虽然结果白纸黑字,那样鲜明。

我要找张明生问个明白。

我一定要问,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鲜少回答,只目送着我堕入他制造的钝刀地狱,一下又一下,漫长地,将我的精神处死。

小动物总对天灾有预感,因此,当我把张小元推搡出门外时,他倔强地用身子抵住门,不服从我的安排。他消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跟阿山逃亡的缘故。

我发火,推他一把,他还那样小,稍一用力,就摔倒在地上。门狠狠关实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我的眼睛里。我拿着文件,慢慢转身,走过去,每一步都钝钝地拖着。

张明生醒了,他睡眼惺忪,面无表情,看起来冷漠至极。

我刚刚的迟钝仿佛是为了节省力气,来到他身边以后,我从未如此歇斯底里,也从未如此凶狠,并非出自本能的搏杀,而是出自精神上的撕裂,那份痛苦,让我不由得对外发泄。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将那份亲子鉴定摔在张明生身上,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他下意识抵挡,脸上扔有倦态,只是浮现一刹那的戾气。

张明生说得对,我现在的力气太小了,轻易就被他擒住一双手腕,不过他的闷哼也告诉我,他胳膊上的伤还没有愈合,只被我稍一挣扎,就疼出额角一片细密的冷汗。

我们的打斗并没有维持多久,我被他反压在身下,他居高临下,好像我只是在闹脾气一样:“好端端地,做什么?”

“她不是我的孩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颤抖,有着陌生的音量和语调,“她是谁?”

张明生眉头一蹙,他转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文件,低声道:“这个阿海……”

“她是谁?”我愤怒地大喊,又开始挣扎,想屈膝顶上他的腹部,却被他躲开,继而用更大的力气按住。

张明生像终于看到事情的全貌一般,他附身下来,像一种不容反抗的镇压,讲话如同命令:“她是我们的女儿。”

“她不是!我们没有女儿!我们没有女儿!”我不敢相信,他到这个时候还在继续撒谎,“你今天去公墓看谁,那个孩子死掉了是不是,你把她葬在那里?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究竟有什么不敢!”张明生朝我怒吼,他最癫狂一面,此刻终于呈现在这张假扮好好先生将近十年的脸上,他极少这样高声讲话,丢在我耳畔,激起我一阵耳鸣。我心脏狂跳,呼吸不上来,像忽然哑了,蜷缩在床上。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以及一个孩童频繁的尖叫。那是张小元。这些年,他很少称呼我们父亲母亲,经历了无数地疑惑不解与恐慌,他早已无法将爸爸妈妈叫出声。敲门声之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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