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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身后传来一声感叹，语调略显古怪，顾夜宁回过头，看见感叹的人居然是明烨。《念旧城市》A组大概是彩排过得快，练习生居然已经在陆陆续续进场准备采访了。

大概没料到顾夜宁回头的速度这么快，又或者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这么大，明烨在和他目光接触到的下一瞬，将自己搭在身边黎昼肩膀上的手僵硬地拿了下来，缓慢地想找个口袋把手放进去。

但他这条裤子没有口袋，徒劳地尝试了半天，都没能成功。

顾夜宁：“……”他有点想笑，竭力忍住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正在录制的管风弦身上，听见管风弦用他素来平稳但缺乏抑扬顿挫，轻飘飘的语气说：“我觉得我们有点像。”

“哪里像？”周围好几个练习生异口同声发出质疑。

半晌贺天心替管风弦回答：“……美貌吧。”

“哪里像？”录影棚外的工作人员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管风弦说：“我说不清。但是很早之前，我看过一本小说，具体的内容记不得了，但印象里，故事的主角最后倒在了一座森林里。随着时间流逝，他倒下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树，那棵树长得不高，因为虫蛀，所以甚至不太健康。”

他很会讲故事，搭配上飘忽的语气和美貌的脸，大家的注意力都忍不住被他吸引了，几乎快忘记了这是个采访“想和谁交往”的录制。

“再后来，那棵树的某个缝隙，长出了一朵花。”

“然后呢？”

“我觉得他像是那朵花。”

“那你呢？”

“我是那棵树。”

“所以那个倒下的主角呢？”

“主角大概是，某个不重要的人吧，毕竟他已经死了。”管风弦认真地说。

场面一度十分困惑。半晌后面某个练习生喃喃地说：“要不是知道他是真没手机，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看过什么不该看的同人文了。”

在顾夜宁公然猫塑谢逅之后，管风弦则堂堂正正地花塑了顾夜宁，顺带树塑了自己，即使是执行导演，也要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这一届的练习生拥有某些上一届达不到的说话艺术的同时，有意无意卖腐的水准也不容小觑。

在早些时候已经玫瑰花塑过顾夜宁的贺天心似乎对管风弦的行为并不太在意，他大大咧咧地将胳膊勾在顾夜宁脖子上，甚至还能调笑两句“你看我都说了你就是很像花啊”，虽然顾夜宁并不觉得管风弦是真的在“花塑”自己，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好像隐约的能够明白。

主角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之上倔强生长出的生命。

哪怕那些生命虫蛀中空，哪怕它们是从坟堆、废墟、树木的枝干中生长出来的。

“夜宁，你在想什么呢？”贺天心问他。

顾夜宁说：“在做阅读理解。”

贺天心没懂，但也不以为意，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恰好迎面遇上了林柏悦，对方锁骨往下的位置，贴着自己之前给出的那个创口贴，遮掩住了所有的痕迹，练习生们时有受伤，所以并不突兀。

林柏悦也看到了他们，眼神闪烁，顾夜宁不想用异样的眼神区别对待他，显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却没料到在经过对方的时候，被一把扯住了衣袖。

“顾……夜宁。”林柏悦鼓足了勇气，小声喊了他的名字。

顾夜宁脚步暂歇。

那个瞬间他的脑海里各种思绪纷繁复杂，做好了应对林柏悦想要和自己倾诉，甚至求他帮忙的准备，甚至还考虑了对方要求换宿舍的可能性，自己应该怎么回应。

“怎么了？”他问。

林柏悦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半晌才用力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水光潋滟，表情稍显痛苦纠结，好像想说什么，但怎样也说不出口。

“没什么……谢谢你。”最后林柏悦只是这样说，松开了抓住顾夜宁袖口的手。

他飞快地离开了。

顾夜宁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居然无言。

“到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贺天心比他还要茫然，在旁边上蹿下跳，只恨不得顾夜宁立刻告诉他一个惊天的故事。

顾夜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之前帮了他一个小忙。”他艰难地说，觉得自己的喉间像是堵住了，有些情绪难以下咽，在完美地完成了采访后稍显轻松的心情骤变，此时心脏一瞬间沉沉下落。

他只是意识到刚才林柏悦抓住他的瞬间，自己脑海里翻涌出的无数个念头，最终都指向“拒绝”。

亲疏有别。他想在一公之后抢先和贺天心说这件事，是为了保护对方，避免退赛的最后结局，而非林柏悦。

稍稍的愧疚，他却一点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