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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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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铜钱并没什么不同,与寻常铜钱一样,区别在于铜钱上用利刃划了到刻痕。

这东西一拿出来,采芹神色微微变了变,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刘据将其摆在小案几上,紧接着又掏出一枚,再掏出一枚……

十一枚排成一行,整整齐齐。

石邑不明所以,采芹惊慌无比,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刘据轻笑:“你以为一直不开口,就可以为你家主子争取时间逃走吗?你倒是聪明,知道银柳所说之事十分严重,信上内容更为关键,等回宫再放绢鸟报信只怕已经来不及。

“你找不到理由拖延我们回宫的进程,更无法及时与外人联系,就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给予提醒,期望你们的人发现异常,察觉危险,迅速撤离。

“你猜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为什么还答应阿姐,让你们跟着出宫?因为我有恃无恐啊。你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被看得死死的。我怕什么。

“明知你是细作,父皇怎么会毫无布置,更何况还有随行的表哥呢。”

刘据举起大拇指朝向车外:“这可是如今风头正劲,炙手可热的冠军侯,匈奴王帐都可来去自如。

“你居然觉得自己有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能成功?是你傻还是觉得我表哥傻?谁给你的自信?”

车外的霍去病:……

最后一丝希望没了,所有消息渠道都被堵死,采芹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采芹,你跟了阿姐这么多年,平日也经常同我玩,我其实……”刘据万分感慨,“我其实很不愿意是你。

“你知道银柳状告之时,我为什么全程没让你回避吗?即便我之前不清楚银柳要说什么,可在她说到一半后不会仍旧还毫无察觉。

“阿姐心思单纯,若要找个借口将她支出去也是可以的。她出去了,你必然要跟着出去。趁你出去之时,我们就可以顺势将你看押,你甚至不会有一路偷丢铜钱的机会。

“但我没这么做,也没让表哥这么做,你觉得为何?”

采芹顿住,疑惑抬头:“为何?”

“因为我想看看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底线。你的主子为了抓雷被不惜屠戮整个村子。即便村子不大,没有上百口,也有几十口。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她们做错了什么,又碍着你们什么?只因为她们曾经救了雷被,你们为了试探雷被是否还在山里,也为了发泄对她们救人而坏了你们大事的怒气,就屠戮殆尽。

“你不觉得过于残忍了吗?”

采芹神色怔怔,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转瞬又泯灭消散。

刘据继续:“我想知道,你在听闻这些事情后,会不会有所触动,会不会升起波澜,会不会产生动摇。

“我一直在等。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满心只想着事情暴露,要赶紧给你的好主子报信,让主子快点跑。”

采芹抬头询问:“如果婢子有触动有波澜有动摇,殿下就会放过婢子吗?”

刘据一愣,随即摇头:“不会。”

采芹发出一声嗤笑:“那知道又有何用,多此一举罢了。”

刘据呆了呆,神色黯然。他只是……只是……刘据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等心里,似乎确实多此一举了。

采芹又道:“婢子既奉了主,就该忠诚到底。婢子是孤儿,从小与妹妹行乞为生。殿下这般身份,是不会懂乞儿想要活下去有多艰难的。

“温饱之事已经让我们足够困苦,还需时刻警惕与防范外界的险恶之心。

“那时婢子每天都在想,今天能不能吃个三四分饱,能不能护住自己,护住妹妹。原本有个老乞丐怜悯似我们这般的小乞儿,总会援手几分。日子虽难,倒还勉强能活下去。

“可后来老乞丐死了,我们……”

采芹闭上眼,不太想要回忆这段悲苦的过往,她深吸一口气:“幸好我们遇到了翁主,被翁主带回去,悉心培养。

“翁主对我们有大恩。我们穷尽一生都会供翁主驱使、为翁主效力。翁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婢子不会有,也不能有。”

刘据倍感惊讶:“你还有个妹妹?”

“是。”

“你妹妹在淮南还是长安?”

采芹摇头:“不知。我与妹妹分开学习,培养的方向

不同。婢子并不知她如今被派往何处,做些什么,也或许还没有被派出去。”

刘据蹙眉,霍去病本来只是静静听着,此刻却哗一下掀开帘子,表情严肃:“你学的是怎么当细作,你妹妹呢?”

采芹仍旧摇头:“不知。”

刘据眉头蹙得更紧了。霍去病也十分不悦。

“不论你们信不信。婢子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姐妹被分开培养,鲜少有会面的机会。除非我们学得好,或是立了功,才会给予奖励,安排我们见一面,相处半日。

“但全程会有人跟着。具体学习内容是不允许透露的。翁主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亲人也一样。

“更何况婢子入宫多年,已经许久不见妹妹了。只得到了几次她的书信,她说现在过得很好,吃穿用度都很精良,让我不用担心。再多就没了。”

采芹语气淡淡,说起来好似寻常,如谈论旁人一般,并没有什么怨怼,也无愤恨。

她很清楚翁主培养她们有目的。可若不是翁主,她跟妹妹早就死了。翁主是她们的恩人,能多活这些年是她赚的。唯独提起妹妹时,她眼睛里有光,声调也会不自觉柔软两分。

刘据啧了一声:“就凭书信?你怎么知道书信一定是你妹妹写的,你怎么确定你妹妹还活着?”

这个可能采芹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愿意去想。书信字迹是妹妹的,每次随书信附带的还有一份信物。她不会不认得妹妹的东西。

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妹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情况下,她只能相信也更愿意相信妹妹还活着。

可当刘据将这种可能直接说出来叹在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颤了颤,随即闭上眼睛,偏过脸将自己团在角落,不看不听不言。

——这是装鸵鸟呢,觉得不去想就不存在,还是深信刘陵不会骗她?

——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是刘陵宛如天神降临拯救了她,给予她相对安宁的生活,让她不用每天在火海沉浮。她对刘陵会有一种类似雏鸟情节的东西。

——尤其虽然不知道她几岁跟的刘陵,但不管几岁,在此之前她是乞儿,活着都成问题,没有机会接触其他,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她真正得到“教育”是在跟了刘陵之后。

——她所有的“认知”都是刘陵给予的。刘陵自然会把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最关键的是,刘陵对她不仅仅是洗脑跟pua,还握着妹妹这个血脉牵制。

——话说你们不觉得很震惊吗?采芹这个细作藏的这么深,我们都以为是路人甲,结果被刘据抓了出来。再回想下刘据察觉细作的过程,以及之前破案时抽丝剥茧的能力。这小孩聪明得是不是有点逆天了?

——有些人不要自己不聪明就觉得别人也不可能这么聪明。你要明白世界的参差。

——楼上醒醒,世界是有参差。可你随便一个架空剧搞天才神童人设就算了。这是历史剧!你起码尊重一下历史吧,至少改编得别太

离谱。虽然史书上没说刘据不聪明,但也没说过刘据聪明成这样啊。

——历史剧魔改的还少吗?

这话一出,弹幕一片静默,转而是一连串的+1。

弹幕外,刘据有点懵。历史改编剧?史书上?

前一个词不太确定,但后一个词弹幕似乎之前就有提到过,可他一直被弹幕极度离谱的内容震惊着,导致并没有很在意其余字眼了。

如今想想,弹幕似乎还提过古人?

古人,史书,历史改编剧……

刘据陷入沉思,五官不自觉皱起。

霍去病误解他的状态,以为他这副模样是因为采芹,笑着拍拍他的头:“算了吧。她不会说了,也不是一定要她开口。回宫禀明陛下便是。”

刘据:……嗯,行吧。

几人回宫,石邑随别的侍女回去,采芹交由专人看管,刘据与霍去病直奔宣室殿。

没多久,密信就摆在刘彻面前,而此时他案上还放着两卷淮南密探刚送上来的竹简。

“衡山王刘赐。”

刘彻神色冷凝,刘赐与淮南王刘安为亲兄弟。亲到连谋反都一起。呵。刘彻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心中冷嘲:甚好,地盘挨着,一起解决也便利。

他嘴角勾起:“证据齐全,可以收网了。”

一听收网二字,霍去病眼前一亮:“臣请缨。”

“你去?”刘彻蹙眉。

“是,让臣去吧。陛下放心,臣一定妥善行事,不会让她在城内闹出大动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在暗,刘陵在明。不但实力悬殊,还抢占先机,若仍旧让刘陵闹出动静,扰乱京师,那就是他们无能。

刘彻摇头摆手:“区区一个淮南翁主,还是在天子脚下,何须朕的冠军侯动手,太抬举她了。”

“总归长安也无匈奴可打,就当是拿她练练手。”霍去病不以为然,目光扫向一边静听一边舒适喝果汁的刘据,“臣这阵子都闲得只能帮你带孩子了,你还不让臣活动活动。”

刘彻:……

刘据:???

你礼貌吗?什么意思呢,合着跟我在一块委屈你了是吧。

自从大军回京到现在,我也就让你带我跑了两回马,去了一次升平楼,查了一回案子吧。那不是因为你闲着也是闲着吗?

咱们好歹也是亲人,流着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液,表哥表弟计较那么多作甚,还是不是我最最亲爱的表哥了。

亏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崇拜你,就这?就这!

终究是我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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