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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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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总有些奇思妙想,也常出口奇言妙语。婢子曾多次询问大殿下这些东西的原委时,大殿下有几次欲言又止。就好似本来想说什么,张嘴没说出来又改了口。”

欲言又止,改了口?

于余穗盛谷这些婢子而言,或许只是刘据不愿意多说。但于自己呢?刘彻恍然想起来,他有几回问及刘据时,刘据也是这样的表现。

他们父子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据儿的表现更似是想说却说不出来。

想说,说不出来……

思及这点,刘彻瞳孔震颤。

去岁出事后,据儿昏迷一天一夜,反复高热,险死还生苏醒后便大喊大叫,一直唤着他与卫子夫,死死抱住他,握住他的手,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面上又惊又惧,最后只能嚎啕大哭。

他哄了许久才将其哄睡过去,可即便睡着也紧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那份不安、惶恐与无助,他记忆犹新。

彼时侍医说许是吓到了,一时失语也是有的。

因刘据很快好转,他便没多想。如今重新思量,若不是因事故吓到呢?

“还有一点。许是当初伤到了头,大殿下似乎忘却了一些事情,不仅仅是事发的经过,还有其他。另外婢子发现大殿下好几次扶额按头,好似不舒服。可婢子问及,殿下又说无事。”

刘彻面色大变:“据儿那次落下了病根?怎从未有人告诉朕?”

“陛下息怒。此事曾请侍医瞧过几回,侍医都说殿下身体康健,并无病症。大殿下说是我等大惊小怪,他就是习惯性按按头而已。婢子便想,大约是大殿下思考事情时的小习惯。”

然而这话显然并不能让刘彻安心,他一边吩咐吴常侍请侍医,勒令其将太医署今日任职之人全叫过来,一边站起身匆匆往飞翔殿去。

刘据洗完澡美美睡了个午觉,刚翻身还迷迷蒙蒙没完全清醒呢,就被突然闯入的刘彻抱了个满怀:“据儿头可还疼?另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睡眼惺忪,脑子一团浆糊的刘据:……???

没等他回过神,一大串侍医鱼贯而入。刘据就这样懵逼着被抱到侍医们面前,号脉看诊。看眼珠,看舌苔,看手脚……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一个看完,又来一个,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刘据一颗心提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为紧张,他下意识抓紧刘彻:“父皇,我……我怎么了?我是中毒了吗,还是……还是怎地了?”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掉出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刘彻:……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据误会了,忙做安抚:“莫要胡思乱想,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怎能轻易说出口。”

可这样的阵仗,刘据很难相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在哄自己,笃定自己身体肯定出了大问题,鼻子耸了耸,眼泪更大滴了:“父皇不要骗我,我都要死了,你还骗我。

“死也不让我死个清楚明白。这样我死后岂不是要做糊涂鬼。我不要。我不想死,更不想做糊涂鬼。父皇,你就告诉我吧,我到底怎么了!”

呜呜呜呜,哭得伤心至极。

他还这么小,还有大好人生呢,他怎么就不行了呢。明明他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呢。

刘据不能接受,越想越伤心,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紧紧抱着刘彻的胳膊:“父皇,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母后,还有阿姐,去病表哥,曹襄表哥……

“呜呜呜……你们老实告诉我,我还有的救吗?如果……如果不行,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一双泪水迷蒙的眼睛盯着侍医,目光恳切又真诚。

侍医:……

他们看看刘据,又看看刘彻,觉得这父子俩可能有病,但不是身体的病,而是脑子的病。

这话他们不能说,只得低头认真回禀:“大殿下身体无恙,十分康健。”

刘据:???

刘彻一拍他的脑袋,怒而瞪眼:“都说了让你别胡思乱想,朕就是听闻你总是抚额按头,恐你当初摔伤

脑袋落下病根。”

刘据知道原委,拍拍胸脯,略放下心来。

那头刘彻继续开口询问侍医:“确定据儿没问题?”

“回陛下,臣等全都给大殿下看诊过,均未发现大殿下有何病恙。”

刘彻蹙眉:“一点都没有?脑袋没有,其他地方也没有?”

刘据也蹙眉:……什么意思,你是盼着我不好吗?

侍医们十分郁闷:“陛下,臣等医术有限,以微臣几人的医术,确实未发现任何问题。陛下倘若不放心,不如召集天下医者为大殿下看诊。”

刘彻点头:“也好。你们先退下吧,朕回头便下旨。”

侍医:???

我们不过随口提议一句,你还来真的啊。

看看刘彻,再看看刘据,眼神越发复杂。但他们能怎么办?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于是一个个低头应诺,麻溜退出去。

他们一走,刘彻立即屏退左右:“都下去。”

帝王发话,自然没一个敢不听。人员全都散去,屋内只余父子俩。

刘彻这才与刘据对视,神情严肃:“据儿,你实话告诉父皇。你所做的那些东西,孔明灯指南针马具……如此种种,都是哪里来的?”

“啊?就……就这么想到的啊。就突然想到……”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只见刘彻目光灼灼:“真的吗?”

“我……我……”

刘据顿时心虚起来,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身体下意识往后缩。

刘彻一叹,他自己的儿子怎会不了解呢。

面对他人,刘据或许还能鼓起劲来“虚张声势”,或可蒙混过关。但面对自己,刘据虽亲近,却也有两分害怕。瞧,自己态度稍稍冷厉些,他立刻露了怯。

刘彻只得放缓神色,语气柔和了几分:“父皇知道据儿是好孩子,并不是故意欺骗父皇。据儿不说,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说不出口,对吗?”

刘据张大眼睛,呆立当场:“父皇怎么知道?”

一句话脱口而出,直接确证了刘彻的猜想。

刘彻又觉无奈又觉好笑,即便聪慧到底还是孩子,这点子心眼,够干什么。

“既然据儿不能说,那便父皇来说,据儿只需要听着,能回答的回答,不能回答的不出声,可好?”

刘据点头,有些迫不及待。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大秘密,他好难的。

他早就想有个人懂他理解他帮助他了。可偏偏他半个字都透露不了。不过现在不是他说的,是父皇猜的,应该没问题吧?

刘据有些犹疑,思忖着或许能试试。

对面,刘彻已经组织好语言开口:“据儿突然会了这么多东西,是有人教授你吗?”

刘据想了想,摇头。

刘彻眼珠转动:“那据儿是有奇遇?”

刘据眨眨眼,没出声。

刘彻深吸一口气,这便是了。他略带着几分颤抖问:“是

……是神仙吗?”

刘据有些迷茫(),是神仙吗?他试探着张嘴:“也可能是妖怪。”

说完诧异地发现他居然出声了。居然能说出来。是因为父皇已经猜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所以限制没那么严格了,还是他说的这句话里没有透露关键信息,属于能说的范畴?

刘据狐疑不定,刘彻却是心神大震,又惊又喜,笃定道:“不,一定是神仙。”

刘据:???

刘彻面部轻微抖动:“据儿不要胡言,不可对神明不敬。必是神仙的。妖怪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东西。即便懂,又如何会透露给我们,让我们用以强盛大汉。”

刘据:……无语望天。

其实结合目前已知的各种信息,他已经明白一些东西。于弹幕而言,自己以及大汉或许是他们认知中的某段历史。

他们看他,就好似他看春秋或秦朝某位人物一样。嗯,准确点来说。是以这些历史人物为蓝本编撰的故事。因此会有历史剧,历史改编,真实历史等字眼。

但他们似乎并不清楚他这边的具体状况,不知道他真实存在,不知道他能看到弹幕,尤其对于弹幕和系统一无所知。

所以即便弄清楚了弹幕后头的人,仍有许多谜团未解。

可刘据并不觉得这是神明手笔。

刘彻却已经欣喜抓住刘据的双臂:“据儿,神明都教了你些什么?”

刘据蹙着眉,紧闭双唇。

刘彻立时明了:“朕忘了,天机不可泄露。你连神明的存在都无法告知,这些又如何能说出口呢。”

刘据眉宇蹙得更紧了,还对着刘彻的手掐了一把。刘彻终于反应过来:“据儿的意思是,没有神明教授?”

刘据松了口气,父皇总算不钻神明牛角尖了。

刘彻十分疑惑:“那据儿是怎么学到这些东西的?”

刘据张着嘴,尝试开口失败,又换种说辞还是失败,再换说辞,终于成功吐出几个字:“机缘巧合。”

刘彻会意:“据儿是说,没有神仙教授你,你只是机缘巧合进入了仙境,偷偷看到,或是听到的,又或者通过其他方式学习到的?”

刘据:……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转回到神明身上了?我哪个字提到神明和仙境了。你都脑补了些什么,可真能想。不过除了仙境这点,其他倒是猜的大差不差。

因此他抿抿唇,思索着没再说话。

刘彻立刻还原出“事实”。

“据儿是因为去岁那场事故,生死之际,神魂离体,机缘巧合去到了某处仙境,见识到仙境中的一些事物,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

“也因为这次机遇,据儿苏醒后,偶尔会在梦里再次记起这段仙境的记忆,但因为是凡人魂体,在仙境会被发现,被排斥,从而引起身体不适,表现出噩梦的特性,并留下头痛病症,对不对?”

刘据:……目瞪口呆!!!

父皇啊,你脑洞真大,应该去当编剧,不当编

() 剧可惜了咧。

“据儿现在还头痛吗?”

刘据摇头:“还好,不是很痛。”

观看弹幕是不会让他头痛的。让他不适的是脑子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太庞大,太驳杂。就好像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天梯”,天梯上凌乱撒落着许多“碎纸页”。

他一层层攀爬,一阶阶拾取。但可能这阶捡起的碎纸页是关于甲的,下一块碎纸页是关于乙的,再往后可能是丙的。信息过于零碎无法拼凑。想要整理出完整同一样事物的资料,他必须一直向上爬。

然而你并不知道有关这个事物的资料会在哪一层阶梯出现,可以在哪一层集齐,可能一百层,可能两百层,也可能一千层,或者更高。

就如寻常爬山爬阶梯会累一样,他爬得多了就会头痛。将爬过地方的碎纸页捡起来整理分类,一次弄一点,时间不长无妨,时间一久,消耗多大也会痛。

但随着他搜索整理越来越熟练,并且注意时间分配,头痛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少了。

可刘彻不这么觉得。不怎么痛,也就代表仍旧是痛的。看来,召集天下医者为据儿看诊确实很有必要。

他的据儿,独自背负这些,承受这些,还想着宽慰他,不让他担心呢。

刘彻心疼地抱住他:“所以你突然不记得一些事,亦是这个原因?”

刘据歪头,他确实是因为系统不记得了一些东西,倒也不算错。他猜或许是因为这份资料太大,把他原本的某些记忆冲刷掉了。

“同父皇说说,都不记得些什么?”

“不记得怎么被采芹哄骗走的;不记得答应过四姐的承诺;不记得一些不太重要的人;嗯……”刘据想了想,“其他不知道。不记得了。或许要遇到才能晓得。”

不知道,遇到才能晓得……

刘彻越发心疼。

“是父皇不好。父皇早该察觉你这些异常的,是父皇忽视了。父皇记得,你曾同石邑闲聊事说过一句话:欲戴头冠,必承其重。

“似仙境这样的地方,怎是我等凡人能去。你虽有此机缘,却又哪能不付出代价。天降大任,也是必先经历苦难的。”

见他自打猜到部分后就一口一个神明,一口一个仙境。刘据实在没忍住,再次开口提醒:“父皇,真的未必是神明与仙境。”

见刘彻要反驳,刘据连忙又道:“他们还骂你呢。”

系统跟死了一样,骂不了。但弹幕骂得可多了,真是一点不盼老刘家好。

刘据眨眨眼,拼命使眼色:所以,父皇,你懂了吧。你可是天子,天的儿子,真要是神明,怎么可能骂你。父皇,别钻牛角尖了。

刘彻顿住:“骂朕?骂朕什么?”

刘据摇头,这涉及弹幕的泄密,说不得。

刘彻也不知道脑回路怎么转的,瞬间给自己圆了回来:“一定是朕这个天子做得不够好,不能让神明满意。朕当继续努力。”

刘据嘴角抽抽:“他们还骂我呢。”

言外之音:父皇你醒醒!就算你可能做得不够好,那我呢?我一个小孩,难道还能是我也做得不好。我才多大,我用得着做个啥!

可惜刘彻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压根没接受到他的信号,反而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看来不只朕对你寄予厚望,神明也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才会对你要求甚高。”

刘据:……???

你说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些什么?

刘彻无比自信:“这是在激励你,当然这也是在激励朕。往后,咱们父子一起努力,一起做得更好,让大汉变得更强。对,一定是这样!”

语气激动,神色喜悦,热血沸腾。

刘据:……麻了,他真的人麻了。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行吧,你爱咋想咋想,我不管了。

但是父皇,求求了,你自己脑补能不能别带上我。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了,不需要更好!

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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